“你一个人在这?”
那虞舒儿身边的小宫女名为游珠,笑着看向孤身一人的小太监,和善问道:“友顺,你不与你那两个同乡在一起吗?”
“回游珠姑姑的话,”友顺低着头,姿态谦卑道:“他们两人被我打发去干活了,毕竟刚来……让他们多熟悉熟悉也好。”
“去的哪个院?”
“皇后娘娘最常去的御花园,让他们去修建梅花。”
游珠沉默一瞬,试探不成的笑容僵了僵,只能又问道:“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这两个同乡,怎么不早点调过来,也省得天天做粗活。”
闻言,友顺的身子躬地更深了,有一颗汗珠不受控的顺着额角滑落,开口的声音却一如往常,“从前不知道,还是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这两人说话,这才知道原来竟然是同乡。”
说完,他抬起头谄媚地笑了笑,偷偷摸摸塞给游珠两块银子,恳求道:“我这两个同乡干活也老实,游珠姑姑您就高抬贵手,让他们留下吧。”
“呵。”
她看着滴水不漏的友顺,最后一次问道:“你确定这两个是你的同乡?不是……什么包庇的可疑之人?”
“瞧姑姑这话说得……”友顺点头哈腰,“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包庇与皇后娘娘作对的人呐。”
“那就好。”
正在友顺松了一口气时,却听游珠失去耐心,冷笑一声摆摆手:“你去与皇后娘娘说,娘娘慧眼识珠,若是你说的不错,以后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当差。”
“这……是,游珠姑姑慢走。”
而后竟然无视了友顺惊惧的目光,径直离开了。
等游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边缘后,友顺浑身一软,被吓得虚脱,连忙脚步慌张的向前跑去,却远远错开了虞舒儿宫中的方向。
他已经被人怀疑了,若是就这样去见了皇后娘娘……她根本就不会给自己辩解的机会,自己怕是有来无回!
宫中已经不知有多少宫女消失在了皇后娘娘宫中。
他不能去送死,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逃,气喘吁吁地穿过宫道,脚步却忽然顿住。
他的身前,出现一道纤细阴冷的身影。
“游……游珠姑姑。”友顺惊恐的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面前寒光一闪,眼前陷入了黑暗。
在失去知觉前,他只看到自己的身体内流出了大片的血。
“还没人敢与皇后娘娘耍心机。”游珠冷哼一声,越过冰冷的尸体,拭去眼角溅落的一滴血迹。
另一边,季廷砚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怎么了?”
“有不祥的预感。”他拧眉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一处,细细感受心中强烈的直觉,拉着虞清酒原地调转了方向,“不能再走了,现在就找一处安全的位置蛰伏,晚上之前不能再出来。”
“那来这边,”虞清酒当即选定方向,加快脚步解释道:“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是冷宫,最为便宜人最少。”
且不用担心有大人物来往,他们在这里躲着最安全。
但两人随意挑了一间荒废的宫殿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似乎有人生活的痕迹,也并非如其他冷宫一般萧瑟。
“当啷——”一声,水盆摔落的声音。
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女声,嗓音颤抖的质问,“什么人!”
“大惊小怪。”屋内又传来一道训斥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令虞清酒再熟悉不过的人踏出房门,训斥小宫女,“下去吧,毛毛躁躁的。”
而后淡淡瞥了虞清酒两人一眼,不耐烦地送客,“这里不欢迎你们。”
“云筱意!”虞清酒已经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下意识道:“你不是去大国师府了?为什么……”
话音未落,她猛地想起如今尉迟麟之的做派,忽然理解了如今云筱意的境遇。
被父亲送去给大国师,又被尉迟麟之看上,最后不知怎的,竟然沦落到了冷宫的地步,在这里孤寂过活。
虞清酒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说起。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们!”云筱意更加不悦,直接退回了屋内,拧眉看向虞清酒,“我不问你们来做什么,只希望你们别搅了我的清净,尽快离开!”
“若是你们需要帮助,那就更不必来找我。”云筱意轻嗤一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所谓道:“我如今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什么也帮不了你们,更不可能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她不肯为虞清酒两人提供庇护,但虞清酒再理解不过。
当初云筱意不肯进大国师府,或许抱着的就是进去了一辈子也出不来的决心,想法自然十分悲观。
如今待在皇宫更是凄惨,她觉得自己后半生无望,于是也消极了起来。
虞清酒想了想,觉得这样下去她甚至会没有求生的欲望,又想起她似乎喜欢尉迟璟,于是试探地问道:“你,需不需要帮助……我能帮你传信给大皇子——”
“住口!”
谁知云筱意却反应激烈。
她猛地制止虞清酒的话,瞬间怒火上涌,胸脯急促的起伏。
脸色也带上了强烈的屈辱与悲愤。
她冷眼看着虞清酒,目光死死盯着她,半晌后才讽意满满的质问:“你是在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吗?”
自己如今已经身在尉迟麟之的后宫,她却提起大皇子殿下,难道是想要羞辱自己吗!
看着她悲愤交加的脸色,虞清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难的咬着唇瓣,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她。
这时,季廷砚暗示的拉了把虞清酒,上前一步将她微妙的挡在自己身后。
这才看向虞舒儿,淡声道:“你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你什么意思!”云筱意绝望的等着季廷砚,甚至觉得他一定是在嘲笑自己。
“本王只是想提醒你。”季廷砚抬眼冷睨了她一眼,缓慢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很明显,新帝有大国师鼎力支持,在朝中地位超然非一般人能动摇。
若是尉迟璟身边无人保护,他只会很快死于大国师与新帝的绞杀,你要亲眼看到这一幕吗?”
最后,季廷砚冷冷看着几乎与冷宫融为一体的云筱意,“届时,你也没了反抗的机会。”
“别说了!”云筱意猛地打断季廷砚,咬牙道:“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