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从混乱的国师府逃出来,虞清酒的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国师府的喧哗,尤其塔楼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完全魂魄的悲鸣。
那时候,虞清酒便确认了季廷砚一定成功收服了玉牌中的魂魄,这才放心地施法将自己搬运到这里。
谁知她本以为最多,比自己慢一步的季廷砚,居然迟迟没有出现。
……被困住了吗?
她不敢细思,只能竭力冷静下来,让自己平心静气,终于止住了胸中翻涌的血气。
青衣那一掌下得极重,若不是她有符纸护体,恐怕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虞清酒即将忍耐不住,恨不得现在回去找人时,季廷砚总算姗姗来迟,踏着月色出现。
“你总算回来了!”虞清酒埋怨上前,一边为他检查身体,一边忍不住碎碎念,“我都急死了……”
但那些不吉利的话她不敢说,只手上动作飞快地检查他的魂魄。
直到确认魂魄完整,没有任何异常后,虞清酒总算松了口气,吐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浊气。
“我们快走,”等她收了手,季廷砚才搀扶着还白着脸的虞清酒往外走,“现在就出城。”
“嗯!”
她清楚,大国师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在走出院门之前在两人身上下了重重血阵,用来屏蔽天机,让大国师无从找到他们的踪迹。
“跟我来,”下了血阵之后,虞清酒稍稍安心了些,带着季廷砚一边探路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外走,一路上躲着巡视的官兵,总算艰难地到了城门口。
血阵只能让他们屏蔽大国师的占星寻人,但对人的肉眼起不到效果,他们两个人,身上还带着如此重要的魂魄,绝对不能与大国师的人再正面对上。
如此冒险之事,行一次就够了。
但直到来到城门前,看到严阵以待的守城兵士后,虞清酒清楚自己还是将大国师想的简单了。
本以为最简单的出城环节,俨然成了最后一道守株待兔的防线。
只见守城的兵士个个手持经过了大国师加持的短刺,身后还有一排士兵手持星盘,成为了大国师的人形阵法,专门用来针对两人能混淆视听的符纸,杜绝了他们幻化出城的可能。
“老东西准备得还挺周全!”虞清酒低声怒骂。
她心中焦急,于是干脆捏出一把符纸与铜钱,思索要不要直接与大国师隔空斗法,直接从源头上掐断守城士兵手中的法器。
无论如何,今天他们必须出城!
这次他们抢了魂魄,大国师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现在的大国师肯定已经气急败坏,不抓住他们绝不会罢休。
可若是斗法……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大国师府的方向。
如今大国师府中没了那醒目高耸的塔楼,如同京中少了一个地标性建筑,就连她找寻大国师府的方向时,都不能一眼将其锁定了。
她陷入了犹豫。
若是斗法,大国师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它们的踪迹,一旦被发现,她并没有把握能再次甩脱大国师。
悄悄出城还能躲过大国师的视野,让大国师的搜索仅限于城中,一旦被发现,大国师就能知道他们已经出城……
正在虞清酒陷入两难的僵局时,季廷砚却没有给她继续纠结下去的机会。
“跟我来,”他将虞清酒带到僻静之处,分明仍然是十分沉稳的气息与声音,但虞清酒后知后觉的开始心慌。
她见季廷砚似乎是要用轻功带自己离开,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抗拒。
但不等她拒绝,季廷砚已经干脆揽上虞清酒的腰畔,低声叮嘱,“抓紧。”
而后带着她腾空而起,避开了所有守城的士兵,在城门内外交错的风声中,两道身影一闪而过,转瞬离开原地。
身前仍是熟悉的气息,但虞清酒的心却更慌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季廷砚怀中感受到的不是安心,而是巨大的恐惧,没来由的恐慌让她心惊,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抓着他的手逐渐收紧,发白。
黑影掠过城墙,城内外就连风声也不一样,在城外更加狰狞的夜风中,两道交叠的身影落在地面。
而落地的一瞬间,虞清酒感受着季廷砚身上渐冷的气息,抖着手开始检查季廷砚的身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的嗓音紧张到干涩,在他身上一通摸索,最后干脆握着他的手腕诊脉,心慌意乱道,“我不是有意没有检查你的身体的,我只看了魂魄,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会受伤。
或者说,是季廷砚以往的强大让虞清酒下意识忽略了他还会受伤,会流血虚弱,除了魂魄以外,大国师还有别的方式能伤到他。
直到此时,虞清酒才终于发现他虽然魂魄无碍,但身上已经受了重伤,却还要坚持带自己出城。
她既自责又埋怨,边从身上掏出应急的药,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继续离开。
而见季廷砚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更加气恼,“你还有脸笑!”
“本王无碍。”说着无碍,但紧跟着声音吐出口的,却是一大口鲜血。
他强忍了一路,直到如今被虞清酒看出来,才终于不再掩饰地吐出来。
黑红的一滩血迹触目惊心,瞬间将他浅色的唇角染上鲜血,唇色被染地殷红,但脸色却迅速地白了下来。
现在,两个人都白的像鬼了。
“你别说话了!”虞清酒焦急地用袖子为他擦拭干净,回身张望一眼已经被彻底吵醒的京城,再也不敢浪费时间,扶着季廷砚匆忙离开。
必须要在大国师发现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两人相互搀扶,很快消失在城外的小道中,身影迅速被茂密的山林所掩盖住,脚步也藏在满地落叶中,为他们的藏匿增加了几分安全。
不多时,追兵如约而至。
领头之人赫然是。一位弱柳扶风的官家小姐。
走近了,才能看到她阴鸷扭曲的眉眼,若是虞清酒在此,定会惊叹虞舒儿的变化之大。
“跑了?”虞舒儿原地环视一圈,最终找到了一滩血迹,终于畅快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