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夜色下,侍者细瘦的一条斜影格外突兀。
落在虞清酒眼中,是形如鬼魅的威胁,更何况那人的脚步朝向明确,没有一丝迟疑的一路来到他们所处的客栈。
直到那人身影越来越近,虞清酒见老人始终没有反应,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
只好出声提醒,“有人来了,大国师的侍者很快就会到这里。”
“嗯,我知道。”
那老人无所谓的点点头,挑眉看了虞清酒一眼,调侃道:“想必是来找你们几个的,不怕吗?”
“若是其余时候,我或许会担心。”虞清酒神色轻松的耸耸肩,坦然看向老人,“但现在前辈会替我遮蔽一二的。”
她清澈的目光中落了碎星,嗓音清越飘扬,毫无芥蒂的闪身回到屋内。
迎接她的,是季廷砚几人关切的目光。
“你太冲动了。”季廷砚不赞同的看了眼老人所在的方向,用内力为她检查一遍身体,确认平安无碍后这才收回手。
方才他不过是一个没看住,下一瞬虞清酒就与老人一同出现在屋顶。
他虽然不知道老人的底细,但也清楚此人并非等闲之辈,于是只好在下面无奈地等着。
这次就连沉默寡言的莫离和随心所欲的丘明,也都纷纷表达意见,亲眼确认她一切安好后,丘明这才咂舌道:“挺好,命大。”
几人在屋内静静的等着侍者的靠近,虞清酒更多的,是将目光落在屋顶的老人身上。
她亲眼见到那老人依旧自顾自的喝酒赏月,但远远的,使者在见到老人的身影后,脚步便慢了下来,步法也不再气宇轩昂。
而是越来越慢,隐隐呈现恭维之色,瘦高人影弯下高傲的腰,向老人躬身行礼:“见过大人,小人不知这是您的居所,多有打扰请多包涵。”
侍者恭敬地弯下腰,沉默地等着老人的反应。
过了半晌后,见老人依然是一言不发地喝酒,看也没看他一眼,于是也安静了下来。
退后的声音无声无息,侍者躬身倒退几步,再次无言深鞠一躬,终于转身离开。
直到侍者的身影彻底离开,老人始终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提醒使者,也没有叫回虞清酒继续聊的意思,一个人也怡然自乐地喝酒。
见此情景,虞清酒深思一瞬,安抚几人,“今晚不会有事了,早些休息吧。”
……
一夜果真无事发生。
到了第二天早上,屋顶上已经没有了老人的身影,只剩下一尊空落落的酒壶,随着风在屋顶上滚落几许,时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除此之外,再无异动。
小巷中,四人兵分两路,悄无声息地分开行走,两人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留下的两人,原地注视许久,等虞清酒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果断地不再停留,策马向小镇深处而去。
他们要去寻那神秘老人的住处,用丘明的说法就是,磨也要磨得老头收留他们!
他将其称之为,密切监视。
而另一边,两道身影不多时就来到了小镇之外,并不算恢弘的城门楼被抛在身后。
到最后,虞清酒还是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老人的身影后,难免有些失落。
“别担心。”季廷砚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城门楼,缓声安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有些人或许只是还没到出现的时候,到他们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你说的是。”
虞清酒目光恢复了坚定,脑中忽然想起了上一个生命里忽然出现的人。
曾经在大启解决水患时,她走投无路,不正是白启带着庙里的僧人们出手搭救,水患才能顺利解决吗……
可见有些人,注定只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见。
想通了这一点后,虞清酒露出了释怀的笑意,点了点头郑重道:“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沉溺在没有的东西上。”
就算始终不出现,那也只能说有缘无份,别无他法。
马蹄扬起尘埃,静谧的小镇终究被抛在身后,虞清酒摸了摸怀中的荷包,郑重的拍了拍。
这是当初木偶鸟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多亏了丘明将其收集起来,仔细地收在荷包中。
他交给虞清酒时略有些神秘,当着虞清酒的面一并将一枚追踪法器放了进去,提醒虞清酒,“到了京城,这东西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她正想着青娘子如今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于是就有些失神,等再次恢复意识时,才被一阵急促的摇晃所惊醒。
两人此时已经换了马车,但不知为何,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开始剧烈的震荡,仔细一看,竟然是马匹挣脱了缰绳,头也不回地跑了。
“怎么又开始倒霉了?”她困惑地看了眼马匹离开的方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想他们当初从大启来大夏时也是这般一波三折,只是没想到都进入大夏境内了,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让人不得不多想。
多想了的虞清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始掐算,试图算出他们这一趟的吉凶,好歹能看出些征兆。
然而只试了一次,她看着失败的掌心,干脆利落的放弃了继续算下去。
她确信是大国师已经对京城做了手脚,纵使自己再如何算,也根本算不出局势已经被大国师遮蔽起来的京城现状,更别提他们这一次的命数。
但掐算不出来,不代表不能从别的地方看出来些什么。
虞清酒放弃掐算后,直接抬头看向天幕。
一双慧灵眼冲破云层,看穿黑夜白天的本质,在这样万里无云的蓝天下,看到了其中蕴含的星子。
星象显示,紫薇移形,老皇帝已经失去帝位,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坐在帝王的宝座。
“尉迟麟之,已经即位了。”虞清酒再看一眼天相,看清了什么后忽然开始觉得荒谬,皱眉沉声道:“以及,北星倒冲,意思是即将有战争之祸……”
她看了一眼季廷砚,而季廷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国内有变。”季廷砚凝重看向虞清酒,“我最近并未收到国内信息传来。”
“没有消息,这本身就不同寻常。”虞清酒沉声分析。
她下意识与季廷砚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表现出浓浓的担忧。
国内似乎……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