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感慨之后,老邢便收回心神,不再回答二当家的疑惑,转而目光悠悠看向城中深处。
他如今只担心这两人孤身深入大夏腹地,接下来行事无处依靠,是否会有危险。
若当真出了意外,那自己这个将他们带来之人,也良心难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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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被老邢心心念念的虞清酒二人,所做之事能令老邢当场吓晕过去。
“我打算现在去大国师府中探探究竟。”
等确认老邢带着商队彻底离开之后,虞清酒跃跃欲试,兴奋地换了一身衣服,朝向大国师府中的方向摩拳擦掌。
然而还未踏出房门,就被季廷砚拉了回来。
“太过冲动,本王不同意。”
他不由分说地关上门,挑眉看着差一点就要奔去国师府中自投罗网的虞清酒,提醒道:“大国师的情况你我都不了解,贸然过去,只会遇到危险。”
一来就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闯入大国师府中,与自寻死路的差别不慎大。
他回想之前远远观察过的大国师府中模样,沉吟道:
“大国师位高权重,府中有重兵把守,其戒备之森严,恐怕比之皇宫而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我二人如今就这样进去,倒是给大国师少了许多麻烦。”
省得他再继续挖坑骗他们露面,干脆在府中就能一网打尽。
“那怎么办。”虞清酒苦恼,思索着:“大国师行事神秘,深居简出,来的这几天从来没见他出过门,想要近距离接触都没有机会。”
她实在很好奇,大国师是怎么做到让天下百姓都如此爱戴的。
若说是法术影响心智,那该是怎样强力的法术,竟能操纵一整个国家?
“不急。”季廷砚早就想好了。
他看向大国师府中的方向,幽幽道:“待到太子册封之日,大国师定会亲自出面,届时我们观察他就不会打草惊蛇。”
“就这啊……”
合着是混在人群中,借着百姓的遮掩观察。
一想到当天的人山人海,虞清酒顿时少了几分兴致,没什么兴趣道:“太远了,看都看不清。”
“大国师并非寻常人等。”
季廷砚内心有所盘算,眸光闪烁间,内心隐隐在怀疑什么:“或许远观就足以见分晓。”
“有道理。”
除此之外目前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虞清酒无法,原地思索一瞬后,也不再纠结。
人已经踏上了大夏的土地,以后机会有的是,过几天趁着太子册封,正好看看季麟之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有了定数之后,她当即不再犹豫,再次打开房门。
这次却是拉上了季廷砚,两人寻常逛街一般来到了大街上,打探打探这边的风土人情。
然而这一上街,还没走出多远,虞清酒脸上的怪异神色越来越重,最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感谢大国师庇佑,我才能吃上饭。”街边小摊,一个捧着面碗的老翁,在吃饭之前先向着大国师的方向遥遥作揖。
“多谢大国师,多谢大国师……”
医馆中,浑身痊愈的妇人当众跪在地上,朝着大国师的方向叩首,路人竟然习以为常。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所有人对大国师的崇拜竟然已经融入方方面面。
衣食住行身边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是拜大国师所赐,没有大国师就没有他们的好日子。
“这也太,疯癫了吧。”虞清酒瞠目结舌。
她抽了抽眼角,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别过头去却发现,就连小孩也都崇拜的看着大国师的方向。
身边走来一个扛着糖葫芦串的小贩,虞清酒顺手买了几串,在小孩们面前晃了晃:
“想吃吗?”
“嗯!”
“想吃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虞清酒笑眯眯,指着大国师府中的方向:“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爱戴大国师?”
几个稚童当即七嘴八舌,语气十分坚定。
“因为没有大国师就没有我们的风调雨顺!”
“大国师让我们安居乐业,是我们的大恩人。”
“只有大国师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
稚嫩清脆的声音持续响起,一句句纷纷传入与其感觉耳中。
竟然无一例外,视大国师为恩人,将其看做赋予了这个国家一切的人。
这已经不是人能所及,而是真神!
一个国家的百姓,将一个肉体凡胎,活生生供奉为了神的存在!
最后,虞清酒脊背发凉,等他们说完后试探道:“你们知道大启吗?哪个地方没有大国师……”
“没有大国师的地方?”
他们不知大启,但一听哪里没有大国师,当即后退一步,目露惊恐连连摇头:“那也太可怕了。”
“太可怜了。”
“没有大国师的地方,一定,一定很可怕。”
事到如今,虞清酒只剩感叹。
她将糖葫芦一一分发,看着这群与正常孩童无异的孩子,不知是该说大国师害人不浅,还是该担心这些孩子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偏执的模样。
“这些孩子何其无辜,却几乎是一出生就被洗脑。”
最后,虞清酒目露悲愤,看向大国师的方向,心底一阵恶寒,“我见过很多视教派如生命的人,但从来没有这般集体失去自我,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崇拜,而是大国师做了什么手脚!”
这些人何其悲哀,更衬得大国师这个‘伪神’面目可憎,几乎到了光是令人想想,虞清酒就忍不住心中直犯恶心。
“偌大一个国家……”
季廷砚神色悠远,思索道:“或许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总该有人清醒。”
“嗯,总会有这样的人。”虞清酒郑重的拉着他,坚定道。
他们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为了寻找这样的人,打探大国师的真正目的吗。
就在两人在街上看着狂热的人群沉思之际,忽然,原本勉强还算正常的人群,爆发出了更加热烈的呼喊。
眼前掠过一群人影,定睛看去,竟然就是方才拿了虞清酒糖葫芦的小孩们。
但他们此时纷纷抛去手中心心念念的糖葫芦,向着街道尽头的方向欢呼呐喊,犹如上了发条的假人,眼中只有被众人夹道欢迎的那道身影。
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个威严神圣的仪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