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君子端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连生变故,眉宇间也免不了带了几分忧虑。
即便如此,却依然光风霁月,坦然的站在虞清酒面前,仿佛做下了天经地义的保证。
可……
可她原本的妹妹,他那些自认为的责任,早就与虞清酒无关了。
想到这,她不自然地垂下眼帘,开始于心不忍。
从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她能看出来兄妹二人对彼此的真心,此时季清鸿的保证绝对做不了假。
可正是如此,更让虞清酒觉得难以接受。
她犹豫不过短短一瞬,就下定决定,连忙追上已经离开的一行人,想要将真相和盘托出。
不能再继续利用原主的身体,来换取他人真心了。
可还没等虞清酒说出口,身后却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九王嫂?”
“好巧!”
清越的声音由远及近,让虞清酒下意识回头,看向季如歌。
“王嫂。”他不太自然地抓了抓头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几日没见,您变漂亮了……不知玉白芷在府中过得还好吗?我……”
他客套的实在太过敷衍,虞清酒直接忽略他毫无诚意的恭维,随口点头道:
“挺好的。”
而后连忙回身看去,却懊恼的发现,季清鸿连带着一众卫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走这么快……”她轻啧一声,默默叹了口气,只能暂时放下坦白的想法。
眼前最急迫的事没了,虞清酒这才认真看向季如歌,玩味地打量他一圈,挑眉问道:“你找我有事?”
“啊?什么事?没有……”
他瞬间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目的。
看着他这副嘴硬的样子,虞清酒恨铁不成钢,径直推开他,口中无奈道:
“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顿了顿,她眯着眼摇头叹气:“只有小孩子才不敢承认,我可没兴趣哄孩子。”
更何况还是季如歌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孩。
-
另一边,从虞清酒那里离开后,季清鸿却闪身上了的另一座茶楼,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大哥。”你还是愿意来见我的。
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子粉衣粉面,柔弱无骨,眼波如秋水顾盼,起身向季清鸿苦涩一拜:
“见过……殿下。”
“你我不必如此。”季清鸿却神情淡淡,并不见多少兄妹重逢的喜悦。
他匆匆结束客套,直接问道:“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大哥……”虞舒儿摇摇欲坠,悲痛的看向季清鸿,眼眶瞬间湿润,颤声道:“就连叙叙旧,大哥也不愿意吗?”
然而季清鸿不为所动。
他垂眼看着这个一贯擅长示弱的妹妹,眼前再次浮现相府这些年。
说来可笑,从前身份未暴露之际,他与虞舒儿同为母亲所出,本该是世间最亲近的兄妹,可事实上,他们相处的机会不过寥寥无几。
虞舒儿与他相处的机会,远远比不上从前欺辱虞清酒的时间。
而他,同样如此。
每次被父亲责打受伤,都是这个小小的庶妹,虽然怯懦畏惧,可还是壮着勇气来看望自己,小心翼翼的安慰他……
思绪被一声微弱的啜泣打断。
虞舒儿追问:“大哥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可母亲呢,能否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听听我要说什么?”
她提起母亲,季清鸿神色黯淡一瞬,迅速恢复如常,终于放软了姿态:
“你说。”
“大哥果然还是在乎我的。”虞舒儿破涕为笑,压低声音:“大哥如今是皇子,难道不想争一争吗?”
她见季清鸿瞬间戒备起来,连忙道:“并非要大哥出头,而是……与太子联合,如此一来,将来太子殿下登基,您也能从中获利,好稳固地位。”
“虞舒儿。”
这次季清鸿罕见的严厉了起来,冷声道:“事到如今,你依旧满心满眼都是太子?”
他失望至极,恨铁不成钢道:
“难道你是太子养的一条狗,除了为他效力,就没有别的事了?”
“我不是……”虞舒儿吓得后退一步,内心恼怒不止,但面上只能竭力保持柔弱,连连否认。
她的示弱并未换来季清鸿的任何心软。
只见他起身离开,最后留下一句警告:
“太子身上绝对不简单,圣上已经起疑,你若是还想走得长远,就好好想想。”
他不再回头,错过了虞舒儿瞬间大变的脸色。
“呵。”
虞舒儿抹去眼角挤出来的泪水,勾起唇角喃喃重复。
“原来太子也不行了啊……”
而后拿着自己刚打听到的消息,心满意足离开。
-
冥王府。
自从街上见到季清鸿,试图坦白却被打断之后,这个念头就一直在虞清酒脑中徘徊。
她见到季廷砚,犹豫地征求意见:
“我今日见到大哥……在想,或许应该将身份之事告诉他。”
季廷砚瞬间收敛神色,暗自挑眉,掩盖住眼中下意识流露出的暗喜。
他暗自思忖,算计着季清鸿此人对虞清酒莫名的执着,大概全部来源于从前相府的相处。
若是说出真相,或许就不会再纠缠。
“不过。”他又想到什么,压下不爽提醒道:“他执着于自己的庶妹,届时若是恼羞成怒,试图将她换回来,你会如何?”
“这倒不会。”虞清酒怅然道:“我能感觉到她已经转世投胎,这一世,会顺遂许多。”
“那就好。”
没了顾虑,季廷砚毫不犹豫地答应。
见他这么爽快,虞清酒总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真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接着道:“你不担心他知道真相后直接与你翻脸?”
“无碍。”
这件事的威胁太小,远远比不上解决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季廷砚毫不在意。
他姿态放松,懒洋洋靠在椅背,自信道:“除了你,本王并不在意其他威胁。”
而后顺势拉着虞清酒的衣袖,无声暗示。
虞清酒了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迎了上去,亲昵的靠在他怀中。
正在她弯着眉眼想要亲上去时,房门却忽然被推开,玉白芷在季廷砚瞬间黑沉的脸色中莽撞闯入。
他不爽的看着瞬间端坐的虞清酒,斜睨玉白芷一眼:“你最好有正事。”
“……我,我就是,咳咳……那什么。”玉白芷向来没心没肺,也难得的有些窘迫,抓了抓头发硬着头皮道:
“我就是,方才出门……闻到了硫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