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神情诚恳真挚,依然是笑盈盈,气死季麟之不偿命。
季麟之反复告诫自己,冥王夫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很快就会被他彻底踩在脚底,这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长出一口郁气,捏着茶盏看向虞清酒,对于这个冥王妃自然也多有耳闻。
季麟之忽然道:“听闻九王妃喜欢些民间杂学,对八卦六爻甚是精通?”
虞清酒反问:“怎么,太子殿下想算算?”
“不必了,本王不信这些不入流之术。”
季麟之老神在在吹了口气,虞清酒看得牙痒痒,望着季麟之的头顶凝神观察片刻,忽然促狭轻笑一声道:“殿下,您真该算算的。”
季麟之不解抬头,虞清酒微微摇头叹息,语重心长道:“您头顶霉气都溢出来了,呈雨云之势,最近还是出行还是避水为好,免得落水成疾。”
季麟之住东宫,出行必经护城河,他下意识以为虞清酒又在讥讽他,起身拂袖而去:
“本王好心看望九弟乔居,如今也看完了,本王告辞。”
“欸?别走啊!”
虞清酒看着他头顶的阴云,惊叹一声追出去查看,躲在门后朝季麟之远远挥手劝告:
“殿下一定要小心水源啊,避水避阴,方能躲过这一劫。”
季麟之头也不回,虞清酒仁至义尽,转身回了齐王府,却余光一瞥,发现齐王府门前无端多了许多行人。
她一哂,摇头失笑,感叹京城圈子太小。
这才刚搬进来一天,没想到各家的探子就全云集于此。
近日多雨季,虞清酒靠窗昏昏欲睡,懒洋洋伸着手,从无根之水中补充微弱的灵气,算是打发时间。
“欸、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王妃说,让太子殿下避水的事?”
“怎么,你也信这种?”
“原是不信的,但你猜怎么着,前几日下雨,太子冒雨也要坚持入画舫,见那妙音美人。结果谁曾想,美人没见到,竟是一脚滑入水中,逗笑了一船美人。”
“竟然被王妃说中了?不过你说太子这一回,是不是也算是博得美人一笑?”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往常可不就最是风流,自诩阅尽千帆嘛。”
细碎的声音将虞清酒吵醒,意料之内的事情发生,没引起她的特别关注,关上窗便干脆去睡午觉。
而安然入眠的虞清酒,却不知太子落水之事也一同传入京城各家,尤其曾往齐王府门外放过探子的反应更甚。
他们听的一清二楚,虞清酒确实提醒了太子避水,而现在竟然应验了。
一时间各家蠢蠢欲动,都好奇虞清酒的本事,想看看是真灵还是凑巧。
事件中心的季麟之无疑最气愤,他此时在太和殿内,落水的风寒还未好全,就被皇帝一通训斥。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太子的样子!”
皇帝怒甩衣袖:“淋雨去看画舫上的瘦马,还落水成疾,全京城都在看你的笑话,你丢的是朕的脸!”
季麟之恼羞成怒,阴沉着脸不忿道:“定是那虞清酒给本王下了妖术,故意让本王落水,她居心叵测!”
“你还有脸怪九王妃?”
皇帝怒极反笑:“九王妃就算会些通灵术,那也是益术而非妖术,只看她一心一意为砚儿卜卦,便可知她一心向善。”
他看着冲动的太子,状若无意感慨道:“朕可是眼睁睁看着,自九王妃入府,你九弟的身子眼看都要好起来了。”
这句话在季麟之脑中反复回荡,他惊疑不定,回了府中仍是坐立不安,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扬声道:
“来人,去请越先生,本王要买一个人的命。”
圣上的话点醒了他,是啊,不能再让虞清酒活下去了。
月黑风高夜,越先生身着一身飘逸青衫,端的是仙风道骨,品貌高洁。
他盘膝正坐,夜观天象,忽然一阵眉心抽动,连忙将自己从出窍中回过神来。
见他睁眼,季麟之连忙迎了上来:“越先生,可有看出端倪,那虞清酒是什么路子?”
“不好说。”
越先生沉思着,抬手朝着夜空遥遥一指,道:“帝星陷落多年,本该就此沉没,从此再难生辉,若长此以往,殿下便可高枕无忧。”
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难办,音色难得有些凝重,不再气定神闲:
“可如今,却忽生一枚凤星,将包裹帝星的黑暗破开一层,帝星受了牵引,竟然隐隐有再次突破的迹象。再加之此人气运实在强大,非寻常之辈能杀得。”
“那便是杀不了了?”
季麟之喃喃自语,脑中飞快思索,忽然有了主意:“那就让帝星将她厌弃!”
“本王去给九弟送几个美人,他届时左拥右抱,想来就再也顾不上这个王妃,要这凤星也无用了!”
季麟之觉得自己简直天才,越先生听到如此掉价的低级算计,却下意识想拒绝。
然而他想到帝星腿上已经开始松动的血咒,最终还是闭上眼静坐调息,默许了季麟之的美人计。
如今血咒不再被他完全掌控,此时就连想要感应,都感应不到具体松动在何处,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
虞清酒此时拿着玉髓,正在季廷砚带着杀气的眼神中缓缓靠近。
“换人,让莫离过来。”
“不行!”
虞清酒捧着玉髓寸步不让,换成谁都不如自己来,万一浪费了怎么办!
季廷砚唇线绷的笔直,指节默默收紧一瞬后又松开:“那便本王自己来。”
虞清酒几乎要白季廷砚一眼,玉髓在手,她此时硬气极了:“你就懂了吗?这可是玉髓,你知道多久才能养出一滴吗?”
“王爷别担心,手法保证专业,一滴也不浪费。”
虞清酒缓缓蹲下身,卷起裤腿露出他有些苍白的小腿,常年按摩之下肌肉还算健康,虞清酒双手合十,郑重道:
“王爷、多有得罪,放心我肯定不会弄疼您的。”
“……”
“虞清酒。”
“王爷我在!”
虞清酒蠢蠢欲动的手一顿,疑惑抬起头,就连季廷砚神情莫测,气息莫名阴冷,从牙缝中挤出恶狠狠的威胁:
“敢好不了,本王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