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的阻碍。”虞清酒低下头，脑中还在回忆先前玉闵之的那些话。
还没等她想出结论，头上却忽然落下一只手，季廷砚正色试了试虞清酒的额头，又不放心地靠近后抵着她的额心确认。
最后在虞清酒疑惑不解的神色中拧眉问道：“头磕坏了？我让大夫来瞧瞧。”
竟然当真作势起身去找军医，神色格外认真凝重，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他居然是认真的！
虞清酒不可思议，连忙拉回季廷砚，准备为他解释自己如今的想法：“脑子没坏，你听我说，我现在觉得我们不该这样。”
或者说，她很早就知道这样不对，但从前赶鸭子上架被大国师逼着必须参与，但现在不行，她必须做出改变，且找到了改变的办法。
“我是这样想的，”虞清酒顿了顿，神色沉重道：“战争原本就是士兵与将领的事，士兵中不该因为命中注定的结局而产生盲目心态，将领也不该参考卦象的意愿。
两边都按照他们自己的决策来打仗，这样其实对他们才公平。现在这样就不公平，士兵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就连将军们也开始在乎卦象，一切都稀里糊涂的，这样不好。”
这样不就真成了玉闵之口中的，所谓战争不过是自己与大国师的玩具？
“我与大国师都不该参与这些事情的，这是属于你们的战争，现在你们本该能自己做到的结局却要受限于我，怎么不是阻碍？”
说不定若是没有自己和大国师从中斗法，有季廷砚和柳建深两人镇守的这场仗，未必不会比现在情况更乐观。
是自己和大国师的存在阻碍了季廷砚本来坦途的胜利。
“我明白了，”季廷砚打断她，制止道：“但这本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为此愧疚，你从来不会是我的阻碍。”
正相反，他失去了最特殊的帝命，如今不过一个普通人，才是她真正该考虑的拖累。
至于战争，至于其他，他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没有这件事重要。
想要让二人重新有站在一起的资本，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早在他发动反击之前就已经想明白。
“你为什么不在意？”虞清酒皱起眉头，沉重道：“你知道死的人越多，大国师就会越强吗？他才是真正的受益者，所有无辜惨死的将士们都成了大国师的工具。”
“我知道。”他语气平静，显得近乎冷漠。
“但你身上有帝命，只要胜利你就能获得反馈，只要你继续制衡大国师，大国师做到恶同样会以功德反馈给你。”
这样一来，自己只需打胜，就能为虞清酒带来价值，他们拥有了近乎合作的关系，同样能站在一起。
“你怎么能这么想？”虞清酒震惊。
她不清楚季廷砚为何会有这种打算，但仅仅是从人命中换取功德这件事，已经足够让她觉得无法接受，神色凝重的反驳道：“每一条人命的价值都是不可衡量的，你怎么能轻易地将他们换算为功德！”
她又气又急，心疼地捧着季廷砚的脸，沉重道：“答应我，我知道战争很残忍，但千万不要让无穷无尽的死亡将你变得麻木，你不能这样想。”
现在的季廷砚已经魔怔，虞清酒必须纠正他的想法，绝不能让季廷砚被战争的残忍而拖入麻木的泥沼中。
他身为主帅，最不能将人命视为无物！
不然的话，让那些拼死搏杀的士兵们如何自处，他们知道等着自己的不是胜利，不是家国希望，而是季廷砚口中的功德吗？
“这与大国师的做法有什么不一样！”虞清酒凝声提醒他。
“抱歉，”季廷砚见她开始着急，想到虞清酒如今身体还虚弱，于心不忍的接过她的双手，主动示弱，“我的确有些放不下。”
他放不下自己对虞清酒失去价值这件事，于是偏执地想要换回些什么。
哪怕如今被虞清酒看出来自己的想法，他却仍然只是道歉，却并没有改变自己想法的打算。
只有让虞清酒变强了，她在大国师面前的处境才更加安全，届时无论她想做什么才会更有底气……至于士兵，哪怕从前季廷砚的确在乎，现在也不可避免的在乎，但在乎与在乎之前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他从不认为，能有任何人的性命比得上虞清酒的安全重要。
若是做出牺牲能给她带来更多保障，同时还能打胜仗，那么为什么不做？他没有任何不做的理由。
同时，他深知不能让虞清酒知道这些想法，于是默默闭嘴，内心却并未动摇。
虞清酒见他沉默，这才放心了些，提起绝灵阵，“我知道一种阵法能隔绝周边的法术侵蚀，让阵法保护的其余无法被灵气与法术影响，打算将它使用在战场上，现在已经开始准备了。”
只需她得到最后一件灵气充足的法器，就能达成布阵的条件。
闻言，季廷砚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回应，短暂的沉默被虞清酒所捕捉。
她心思敏锐，瞬间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再次问道：“你在想什么，遇到麻烦了吗？”
现在的季廷砚，似乎……格外不对劲。
怪异感越来越强烈，季廷砚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率先转移话题，主动问道：“什么阵法，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只是一个阵法而已，”虞清酒匆匆回答，再次确认道：“你似乎不太对劲，是不是最近太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你别多想，”季廷砚内心默默叹了口气，摇头似乎无奈，“你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最近就不要急着想这些事，先休息慢慢来也可。”
“这样……”虞清酒抿了抿唇，深深探究季廷砚的神色，见他眼中的确满是担忧，这才勉为其难的信了。
“现在不急着休息，”她轻笑着安慰道：“等解决了大国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放松，当务之急是解决大国师。”
而后将阵法的图纸原封不动给了季廷砚一份，让他安排人在战场上做准备。
将虞清酒再次安置睡下，季廷砚看着她睡熟后径直离开，却并未第一时间准备阵法，而是找到了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