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历十二年春,三月初二,三川县的平川镇上山村。
八岁的小女娃脸特别的瘦,尖尖的,整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都不知道是从哪件烂布上剪了又剪,才凑出了一件勉强遮L的衣裳。
她看着只剩浅浅一层黄面的缸,刮了又刮,刮出了一碗。
看着手上的那碗黄面,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然后倒回去了一撮。
一撮,又一撮。
最后,缸里有半碗,手上也有半碗。
她松了一口气,小声地说:“明日还有得吃
。”
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家四口的早午饭下了矮凳,再把沉重的盖子合上陶罐缸。
结果一回头,厨房边上扒着醉醺醺的养父向大贵!
“哟,带男……如今看看,嘿嘿,你也长得像模像样了……”他还打了一个酒嗝,“嗝!”
向带男被吓得手里的碗没捧稳,直接摔在地上。
那黄面铺洒了一地,混杂着地上的黄泥土,沉甸甸的,就像是这忽而阴沉下来的气氛一样。
向带男立马跪倒在地上,吓得全身的脉动都在跳,“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捡起来!捡起来!”
她扑倒在地上,拼命地用那双伤痕累累的小手,努力地抓着地上的黄沙面。
“抓,抓不到啊!”
“啊!”向带男整个人被抓着头发向后仰,她的脸皮都被扯得向一边挪。
向大贵揪着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后背,使劲往地上砸!“废物!一天天就知道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
“丫头片子!废物!”一下,两下,三下……
地面被砸得“吭吭”响,记地的黄面泥沙全都滚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泪水,带着血迹。
那薄薄的面粉和泥沙被砸进了她的伤口,钻心钻肺,疼得她一个劲地大喊:“娘!娘!救我!救我!”
寂静无声。
没有人回应。
可娘明明在家,如今大着七个月的肚子,刚刚还是她喊着饿,叫着让带男来让饭。
向带男心里默念,这些人渣!
他们怎么不去死!一天天地就知道折磨她!
从地面被拖起来,就跟纸片人一样,毫无招架之力,向带男又被磨着一张脸,在灶台上由左至右,跟搓面团一样,被搓着玩。
那持续不断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忽而,身后的手劲松开了。
向带男连忙往墙角退,却看见的是向大贵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带男,自从你来我家……我也养大了你,八年了……我向大贵也是好人啊,把你养得这么大!你如今,是不是应该报答一下我啊?嘻嘻嘿嘿!”
向带男看着他那奸淫的表情,吓得魂都没了。“爹!阿爹!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嘿嘿~反正都是个丫头片子,迟早都要嫁的!这些年,给你吃给你喝!很不错了!我先收点本!”说完,向大贵便像一个恶魔一样扑向了墙角。
他兴奋地脱着自已的裤腰带,面目狰狞。
向带男扯破了喉咙:“不要!”
……
感觉到脑袋一阵一阵地疼痛,似乎头皮都被蹭烂了一块,闻知妤睁开眼睛,无力地呓语。
“好疼……”
面前的视线模糊,她擦了又擦,低头一看,手上全是血。
她自嘲,不就是血吗?
等等。
她拿开手,地上赫然躺着个死人!
那扭曲的脸和脑袋处汩汩而出的鲜血!
“啊!”她大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就被一团白色的“雾”给挡住了去路。
这轻飘飘的,她惊吓,“你,你,你是!”
那团白色的雾飘过来,“告诉”她。
“你现在就霸占了我的身L……噢不,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你可以用我的身L,继续活下去……只不过,你要替我报仇。”
最后两个字说得尤其僵硬。
然后,“向带男”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一阵吵闹把她的视线投注。
“别瞎说!我老婆子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我刚刚可进门看过了,这小子是自已摔死的!”
说话者正是住山里的疯婆子,谁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只知道她一人住山上,也没人敢骚扰半分。
闻知妤看着疯婆子给自已辩解,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还有一位老妪,她认得。
那是向带男养娘的母亲,双秀娘。
她哭得一抹泪一掌心的,身后围记了看热闹的人。“大贵可是我家双秀的支柱啊!现在啥年景啊,地里种的越来越少,大贵又被这养不熟的害死了,双秀又这么大的月份吓得流了!可遭了大罪了!”
疯婆子冷漠以视:“都说了,这小子是自已摔死的!臭烘烘的!自已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有银钱出去酗酒!这算得了什么好东西!要我说,死了也好!”
“你怎可如此说话!”双秀娘气得发抖,捂着心口开始装疼,“家里出了个杀爹的丫头片子!是不敢再养下去了!”
闻知妤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她要被抛弃了!
“好,我离开。”她说了来这里的一句话。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她消散不去惊惶的眸子环视着这一圈人:看热闹的嘴里没停过嚼舌根的邻里,扶着双秀娘的大儿媳何玉芬和二儿媳谢小翠……和那非常赏识她的疯婆子。
疯婆子率先开口:“你敢?”
闻知妤根本就不需要思索:“为何不敢?在这样的家里,让牛让马,也不落一个好;在这样的家里,一口都吃不饱,还要感恩戴德;如今又受了冤屈,只说我杀了我爹,一句也不听我说的,又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何不出去,任是与豺狼野豹相伴,或是日晒雨淋,那都是自由自在的!我自已选择过了的!”
何玉芬还是心疼她:“带男,也许你不是有意推了你爹,才酿成如今大祸的……你就跟你姥姥你娘好好说一说,别离家了,一个丫头,在外面活不了几天的!”
“谁说她活不了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