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混乱中心,灰蓝道袍的道士仰天长叹,半晌后道了声:
“我修逍遥道,自然是选最逍遥的路。”
相府荒芜小院,柔美的少女浑身沾血,抱着一具尸体悲喜莫测,唇角漾起笑意。
长公主与镇远夫人早早远离是非中心,私兵来去自如。
皇宫远离一切尘嚣,在尘埃落定后,开始清算。
……
“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这是拿我大启的脸面于不顾!”
身着龙袍的皇帝正在震怒,拍案怒吼。
而引发一切危机之人,如今已经变成枯骨。
有一人从城中混乱离开后,却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入了宫。
她身着劲装,长发束起,尊贵的身份不掩风华,神色坚定走入皇宫深处。
“圣上,长公主求见。”
季陶然候在殿外,她怀有身孕,宫人不敢苛责,忙不迭的打断正在震怒的皇帝。
此时季陶然正目光幽幽看向东宫方向。
她如今知晓背后之人乃是太子爪牙,心中关于一件事的猜测,也更加难以抑制。
当年钦天监正预言,申时出生之子恐将带来大祸,而后祸身被安在季廷砚身上。
可那天出生两人,太子……也在同一天出生。
她从前憎恶季廷砚,一心维护太子,可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太子季麟之的品行自己再清楚不过。
并非…堪当大任之人。
或者说,并无身为太子的气度。
很快,宫人通传。
“殿下,圣上有请。”
“本宫知道了。”她收敛神色,却在见到皇帝的第一眼,沉声道:“此事圣上可是怀疑九王妃?”
“那我要是说,此乃太子所为呢。”
“胡言乱语!”皇帝不肯相信,皱着眉看向长公主:“你也被九王妃蛊惑?”
“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季陶然垂眸细思,仔细回忆太子进来的动静。
然而他与云渊的来往很是隐蔽,一时间难以拿出证据。
末了,她只能说出另一件事。
“本宫听闻圣上沉迷一种药粉,那我要是说,这药粉正是太子手下所炼制的骨灰呢。”
“什么!”
“太子手下有一爪牙,可用骨灰炼制尸毒,活人服之,初时神清气爽,而后身体僵硬,变为活死人。”
“呕……”皇帝仍然不信,但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干呕,指着季陶然喝令道:
“将你说的那人给朕带上来!朕要杀了他。”
“陛下。”季陶然直接越过不谈,微微弯腰为皇帝顺气,皱眉提醒道:“如今要紧的是清算太子的罪行。”
“他趋势邪门歪道为祸京城,甚至将手伸进了皇宫,必须趁如今皇城恢复,尽快将他控制起来。”
“解决什么?”皇帝不耐烦地漱口,脸色阴沉到几乎要滴出水。
尽管他始终在皇宫,可并非闭目塞听,相反,侍卫的消息极为灵便,几乎将京城各处的消息第一时间传了回来。
也正是从这些消息中,他看到解决这次危机的并非旁人,而是自己最为忌惮的季廷砚。
一想到自己最厌恶的一位皇子如今立了大功,即将在朝中大放异彩。
他就一阵阵的恶心!厌恶极了!
于是当下,就在季陶然提醒他要开始清算时,皇帝当即脸色一沉,反驳道:
“太子不过是被奸人蒙蔽,这件事他始终不知情,从何清算?”
见他似乎隐隐有逃避之意,季陶然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道:“不知圣上是何看法?”
“自然是关禁闭,罚俸禄,给他长一长记性!”
“好啊……”
听到这理直气壮的话语,季陶然彻底怒了。
她喃喃自语一句,而后讥笑着,目光锐利看向还在装傻充愣的皇帝,试图平息怒火。
然而怒火愈演愈烈,最后勃然而出,她一把拍在不可亵渎的龙案上,竟然直接斥责皇帝:
“我没想到你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竟然因为当年的一个预言,对他偏见至此!”
“如今九王爷有功你不奖,太子有责你不罚……那我若是说。”
她更贴近皇帝几分,语气森冷:
“我若是说,这则预言本就是太子的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季陶然笑意中的嘲讽更甚,冷笑道:“若是同一天出生的九王爷与太子,被替换了呢。”
“那你现在所钟爱的太子,才是应验预言之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帝喃喃自语,不可置信,脑中无法避免的想到了当年的预言。
当年钦天监正的话他一直奉为神旨记到现在,也始终因此才对季廷砚如此忌惮,如此不喜。
“申时出生,黄昏阴阳交界,此时出生于皇宫,晨昏定于太和殿,正是对圣上您的克星啊……此子定会为您带来灾祸。”
他失神重复一遍当年钦天监正的话,试图让自己再次坚信。
但有了季陶然的提醒,他又开始想到万一当真被替换,那么预言中将会给自己带来劫难之人变成了如今的太子季麟之。
而季麟之……的确是这次事件的推手。
若当真是季麟之,自己,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在养虎为患,亲手将自己的劫难推向权势顶端!
“不可能!”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帝一阵脊背发寒,不可置信。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看向季陶然的眼神只将她看作一个疯言乱语之人,斥责道:
“这种不着边际的猜测你竟然会信,还拿到皇宫与我说,我看你是思虑太重,这才生出这种谬论。”
“你当真不信吗?”
季陶然满眼失望,看向皇帝的眼神清明无比。
她的声音平静,轻易打破皇帝强行伪装出来的冷静,身体退后了几步,端端正正肃立在殿中,身影瘦弱却无比坚定威严。
而后缓缓摇头,失望道:“圣上不妨再好好想想……如今我不会再受蒙骗,以后本宫会将九王爷看作那人的孩子,还请圣上好自为之。”
单薄的身影一步步缓慢离去,渐渐走出大殿,险些融化在皇宫那曝天白光中。
季陶然走了,只有声音绕梁盘旋,不断在皇帝心中回荡。
他只觉浑身发冷,偌大的金銮殿仿佛没有一丝光亮,炭火始终燃烧,身处其中却如坠冰窖,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