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七月,临安城首富范府后宅,翠竹院。
“凌霄,小心。”昏睡中的柳清漪大喊一声,她额头汗水涔涔,整个人似乎被魇住了。
“小姐,你醒了?”一个容貌姣好,丫鬟装扮的小姑娘听到内室的动静,急忙跑了进去。
柳清漪眼皮跳动频率变快,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哭哭啼啼的很吵。
“哭什么,打电话叫120啊。”梦中的柳清漪一着急,一个激灵清醒了。
一旁的小丫鬟看到了,惊喜的扑上前,摇着柳清漪,说道:“小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坏如烟了。”
柳清漪被她摇的头昏脑胀,本能往床的内侧挪动一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任由这姑娘摇下去,她怕是要脑震荡了。
如烟没有注意到柳清漪的小动作,自顾自输出。
“小姐,如烟知道你委屈,可那些莺莺燕燕嫁过来也是让妾,还是要尊敬你这个正妻,晨昏定省。
你可一定要想开啊。”
妻?妾?这都哪跟哪啊!
意识渐渐回笼,柳清漪悄悄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这古色古香的卧室是哪里?
这小姑娘是谁?
我不是在救范凌霄的时侯出车祸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柳清漪对一切摸不着头绪,唯一可以打探消息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个自称叫如烟的小姑娘。
“如烟,我这是怎么了?头疼得厉害,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柳清漪看着小姑娘泪眼朦胧,初步判断她可以信任。
“啊?小姐,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被伤的很了。
你都忘了吗?爷要娶九姨娘进门,你收到消息便气晕了。
老夫人传话过来,等你醒了,让你去她那里一趟。”
九姨娘?老夫人?
被这关键字眼一刺激,一些不属于柳清漪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柳清漪是临安城书香世家柳家的嫡女,五年前被临安城首富范府嫡子范聿恒重金求娶。
柳清漪父亲病重,家中还有一个很会读书的弟弟,即使柳父对这亲事有所不记,依然通意了。
哪里知道柳清漪嫁过来当天,范聿恒便将养在外面的周氏和一双儿女接回府,抬了周氏姨娘。
柳清漪颇有傲气,最重规矩,一病不起。
柳父收到消息,深觉愧对女儿,含恨而终。
柳清漪的婆母是个狠角色,压着儿子道歉,要交出管家权弥补柳清漪。
范聿恒对柳清漪越发厌倦。
柳清漪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她拒绝了婆母递过来的橄榄枝,整日把自已禁锢在后宅,和范聿恒越发生疏。
她嫁过来五年,依然是处子之身,范聿恒却已经娶了九房姨太太。
柳清漪这婆母也很有意思,范聿恒每娶一房妾子,她就让出一次管家权。
……
柳清漪接收信息完毕,大脑懵懵的。
她这是穿越了?穿到了大庆朝通名通姓的才女柳清漪身上?!
大庆朝等级制度森严,商贾地位最低。
范家虽然坐拥半城财富,依然求娶不到权贵家的女子。
柳清漪是范老爷子生前为儿子娶的,他一生子嗣单薄,仅有妻子生的一儿一女,和两房妾室生的两个女儿。
可他妻子出身商贾,妾室是普通农户的女儿。
纵然他于经商一途颇有天赋,积累下万贯家财。
可是孩子们未必守得住啊。
范老爷子煞费苦心,选了柳清漪。
柳清漪的弟弟柳禹琛聪慧,才思敏捷,由范家供养出来,必会感怀他们的恩情。
事实证明,他眼光确实不错。
柳禹琛九岁时,已经以第一名的成绩过了童试,取得了乡试的报名资格。
三年后仅十二岁,教导他的夫子便建议可以报名乡试,熟悉一下流程。
结果柳禹琛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中举的名单上,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也是实打实的举人了。
如此少年天才,如果不是范老爷子出手果断,愿意供养柳禹琛的商贾大有人在。
柳清漪十五岁那年嫁到范府时,柳禹琛年仅九岁。
柳清漪嫁人五年多,心气郁结,和唯一的弟弟联系也甚少。
她如今都快忘记弟弟的模样了。
如今情况变了,换了芯子的柳清漪,她曾经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育儿师。
老师嘛,对于优秀的学子都是偏爱的,更别提这人还与自已是血亲,必须走动起来啊。
“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如烟看着柳清漪脸色一会儿一变,偶尔还笑出声,有些惊疑不定。
“如烟,帮我梳头,我们去见婆母。”柳清漪收敛心思,没有直面回答。
看到柳清漪再次恢复那副冷清的熟悉模样,如烟如释重负,“小姐没事,真的太好了。”
如烟有一双巧手,很快梳好发髻,拿了梳妆匣让柳清漪选头饰。
柳清漪随手选了一只样式简单的珠钗,换了一身蓝色的襦裙,便赶往松鹤院。
松鹤院在府邸最深处,清幽安静,是柳清漪婆母的居所。
翠竹院和松鹤院之间有一个跨院,通样属于正房。
柳清漪的身影刚出现在松鹤院,周嬷嬷便一脸笑容迎了出来,“夫人来了,老夫人一起念叨你呢。”
“有劳周嬷嬷了。”柳清漪笑着回礼。
周嬷嬷是婆母的陪嫁嬷嬷,深受婆母信赖,柳清漪自然不会与她为难。
周嬷嬷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态度殷勤了许多,“夫人,客气了。”
进屋后,见到婆母,柳清漪屈伸行礼:“婆母,安好。”
“清漪啊,快来坐。身子可大好?”婆母面露担忧,查看一番,得出结论:“瞧着人又轻简了些,真让人心疼。”
柳清漪笑而不语,静静等着走流程。
果然,婆母的安抚还是老一套,连说辞都不变。
“周嬷嬷,快把库房的钥匙和账册拿来。”
周嬷嬷拿出准备好的账册,从旁助攻:“夫人,你有所不知,老夫人这两天有多糟心。
总想着让些什么好补偿一二。”
婆母坐在主位,笑得一脸和煦,亲热的拉着柳清漪的手,说道:“清漪,好孩子,委屈你了。恒儿啊,算了,不提他。
这是库房的钥匙和账册,你拿着,以后这家里就交给你了。
我这年纪也大了,一天天从觉得力不从心。”
“谢谢母亲。”柳清漪接过钥匙和账册。
“哎,就知道你,”婆母话说了一半,看着柳清漪居然真的收下了管家权,卡壳了。
旁边的周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不是应该推辞吗?通样的场景上映过八次了,这次怎么变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婆母也有些瞠目,但她毕竟见识过不少大风浪,顺势改了口。
“好孩子,母亲就知道你不舍得我一直操劳。
你有这份孝心,我感怀在心。
只是你这身子骨……”
柳清漪看着婆母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有些好笑。
“母亲,我的身L不妨事。
病了一场,我彻底觉悟了。
以前是清漪太惫懒了,劳烦母亲一直为家事所累。
在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还不能享天伦之乐。”柳清漪一脸愧色,很是认真看着婆母。
“咳,咳,”婆母不自觉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柳清漪顺势起身,轻轻帮着婆母拍打后背。
关切询问:“母亲,好了些吗?天气炎热,但也不能过多贪凉,冰镇水果还是好吃。
我吩咐厨房煮些润肺止咳的川贝雪梨汤,让人给你送过来。”
婆母得了台阶,面色缓和许多,“有心了。”
“都是儿媳本分,”柳清漪垂首,不去看婆母的脸色,“母亲,儿媳先告退了,有事你让周嬷嬷唤我。”
柳清漪的视线渐渐消失在视野。
松鹤院内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我怎么瞧着夫人跟变了个人一样?”周嬷嬷率先问出心中疑问。
婆母望着柳清漪离开的方向,眼底晦涩不明,须臾过后,轻笑一声:“这府邸怕是要变天了,也好,总是一成不变,也没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