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鸣风的手就僵在半空,黑暗中,他的呼吸沉默而压抑,苏苏睁大眼睛,死死看着他那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庞。
心里一道暖流翻滚而过,熟悉的人,熟悉的房子,这里,是她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房子,这里,是她与他那段平淡而美好相处日子的房子,这里,更是那混乱惊恐的夜里,他与她的避风港。可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苏苏咬着下唇,将自己的泪与那无用的哽咽统统逼了回去。
白鸣风在黑暗中默默看着她,忽然开口:“苏苏……你一定得原谅我。”
他的声音低沉阴郁,带着压抑痛苦的悲。苏苏一怔,抬眼呆呆地看他。
微光中,他的眼熠熠如星辰,那么明亮,几乎令人沉入其中。
苏苏许久才怔怔地开口:“原谅?原谅你什么?!”
她忽然失笑。原谅?!原谅什么?!她只觉得万分地可笑,好像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清冷的笑在黑暗中荡漾开去,他突然一动,就要上前抓住她。
苏苏尖叫一声:“别过来!”声音尖利,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白鸣风一愣,定定在原地不动。
“苏苏,你别这样……”他的声音艰涩,早已不见白天的清冷冷漠。苏苏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面孔纠结,狰狞如女鬼,可是分明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头绪。
因为他说了一句,原谅……
“你出去!”苏苏冷声地指着门,心乱如麻,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分辨。
脑中有许多声音一晃而过,张倩的,白鸣风的,甚至还有萧霖的,一声一声,她突然有种崩溃的感觉,一种崩溃到心痛的感觉。
“你不出去是吗?”她不知道该怎么赶他出门,脑中千万条思绪,唯独留着梦中他的那一句“苏苏,我真希望你明白我……”
她也希望她能明白他,可是不能,她不明白他……那么久了,她发现她真的不明白他。是他藏得太深,堕入海底,还是她太单纯,单纯到愚蠢?
而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希望他走!走得越远越好……连同他曾经带给她的一切都统统消失!
苏苏绷紧神经,犹如受伤的兽,直盯盯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说,一定要原谅……一定要原谅什么?!为什么要原谅他?为的是什么?!
她不是傻瓜,从来都不是!可偏偏他们总是把她当傻瓜耍。
苏苏撑起最后清明的神智,慢慢后退,退到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利落地反锁。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眼里再也没有一滴泪滚落。
一切都会过去。她安慰自己,再怎么样,都会过去的。门外的脚步踱来踱去,烦躁而压抑,然而,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
……
萧霖彻夜未眠,手下找了一夜,都找不苏苏的踪影,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车站,火车站,机场……
她在夏城没有太多的熟人,以前的同事也交往不多,她能去了哪里?难不成回了老家?!萧霖心烦意乱地按熄烟头,昂贵的地毯上已经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黑色窟窿。
天色已经慢慢亮了,从这里的阳台俯瞰下去,X城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天,清冷的马路上开始有车辆渐渐增多。他深深吸了清晨的空气,烦了一天的脑袋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门忽然打开,苏苏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萧霖惊讶得揉了揉眼睛,苏苏身后跟着他的手下,可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被押了回来的。
“苏苏……”他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苏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没有任何温度,让他的心顿时从高空猛然跌落。
“我累了,我要去洗澡。”苏苏淡淡地甩开他的手,萧霖满腹的话顿时一句都说不出来。看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门,萧霖一伸手,抓住手下的衣领,低吼:“她到底怎么找到的?”
手下战战兢兢回答道:“回老大的话,她她……她自己坐了的士回来的。”萧霖疑惑地甩开他。
做的士回来的?!她居然自己回来了?!
这时候,房门忽然又“砰”地打开,苏苏穿着睡裙,对萧霖说:“我肚子饿了,叫点吃的东西吧。”
她的神色平静,清澈的眼眸中淡然宁静,似从未有过什么。萧霖的眼微眯了下,点了点头:“好,我也饿了,我去叫他们送早餐上来。”
两个人诡异地坐在一起吃早餐,表面平静而暗地里各有所思。萧霖出奇地不问她昨夜去了哪里,只一双利目像雷达一样盯着她。
苏苏吃得极慢,感受到他的目光,平静地抬头:“怎么了?你不吃?”
萧霖扒了几口稀粥,终于还是问:“你怎么了?看着不对头。”
苏苏淡淡笑了笑,划着碗里的饭,忽然静静开口:“你打算扣着我多久?如果可以,我想找一点事做。”
萧霖直觉想说不可以,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怎么?无聊了?你可以……”
他还没说完,苏苏打断他:“我过不起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素薇走的时候把两间店面转到我的手上,我打算去打理,这也是她的心血。况且我还有钱投在里面。”
她说着,看着他,一本正经,目光淡然,似乎这个打算已经在心中想了很久。萧霖心中一动,忽然伸过手,握了他的手开口:“苏苏,你是不是知道了……”
苏苏脸上忽然显出一丝极大的嘲讽的笑,猛地拔高音调:“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烈,她和缓了声调,定定地看着他:“总之,我得找点事做,我保证,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这样总可以了吧?”
萧霖一声不吭,最后才点了点头。苏苏满意开始吃饭,她的侧面线条优美,坐在他对面的她安静而乖巧,但是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悄然生长。那种力量连他都感到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