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余光瞄她。
她柳眉皱起,白嫩的小脸上尽是骄纵与不屑:“你可得给本郡主好好量,万不可量错一点!我可是你们彩裳阁的大顾客,订了好些衣裳,若是因你量错了一点而不合身,本郡主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让你们彩裳阁闭店。”
她眸中半带威胁,随即松了我的手,张开双臂,冷哼一声:“量吧。”
我连连点头,像是畏惧极了。
一边给她量身,我一边朝着窗外扫了一眼。
不知方才那里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直到我开始量身了,那些暗地里的视线才离开。
“我一来都城就听说你们彩裳阁的衣裳很是好看,倒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姐在你们这里买了衣裳。不过我可得提醒你,给我做的衣裳,一定得是最好看的,必须无人能敌。”
她扬起下巴,眼里溢满了自傲。
我点点头,继续给她量着腰围。
“毕竟过几天就是生日宴了,我一定要是女子中最明艳的那个,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到七皇子殿下,多年不见,他定然还记得我……”
宁安郡主小声嘀咕起来。
我微不可察地愣了神,很快又恢复如初:“郡主,量好了。”
我收起布匹,心口却好像爬上了一只蚂蚁,挠得我胸口痒痒的。
脑海中瞬间又回想起董成玉说过的话。
原来宁安郡主心里早有人选了,她和慕容斐先前认识吗?
心逐渐沉了下来,一时交织出许多细碎的情绪,我还没来得及细究,就被担忧所侵蚀。
前世刺杀了慕容斐害得我军大败,又导致了他的死亡,大齐没了武将,唯一的武将宋时渊还参与谋反,此事必然和朱奂有关。
不行,慕容斐得避着昌黎王一家。
想到这里,我面色沉了沉。
“郡主,”我开口,“此次来府,我们掌柜的还让我专程带了些新料子来想让郡主过目。”
宁安郡主半倚在美人榻上,身子斜靠,闻言,柳眉一竖:“不早说,这还不赶快给本郡主拿来。”
“好的。”
我点了点头,连忙退下。
出了院,天色渐晚,天边晚霞如火,似乎要把波涛暗涌的整个都城给吞没了似的。
我慢悠悠沿着连廊走出,院中的守卫许是见我平凡无奇,对我的监视很快就消失了。
感受到身上的那些目光消失后,我迅速加快了脚步,绕过侍卫,匆匆朝着主卧去。
今日来前我专程打探过,昌黎王这次不常在府里,不知他和皇帝在商议些什么,总在宫中带着,入夜才回府。
我对此稍有猜测。
昌黎王在辽东有自己的封地,也有自己的兵权。
眼下边关战乱,陛下估计是想找他借兵的。
不过前世,我可没见着辽东封地的精兵前往西域支援战争,恐怕这次谈判,最终还是没有谈妥。
这样想着,我侧身入了一间厢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有些蹊跷。
房内光线昏暗,巡逻的士兵的影子落在纸窗上,很是骇人。
这是朱奂的主卧,和他女儿的奢靡不同,屋里只有一个架子上摆了不少珍宝藏品,其余地方都堆放了不少书。
前世我晃悠到这里,误闯了此处,由于我是宋时渊带来的人,那些士兵也都没敢贸然拦我。
我看那么多书籍,一时还以为这里是书房。
在屋里闲逛一番,又朝着书架看去,翻了一本书出来看,就是那书极乏味,看得我昏昏欲睡。
但没多久,宋时渊便推门而入,朝我斥责一番:“倾书!你怎么能乱闯主卧呢?”
我瞬间惊醒,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没有生活痕迹全是书的地方,竟然是昌黎王的主卧。
昌黎王站在门口,见我慌乱站起,眼底闪过一瞬杀意,但很快,他就温和一笑。
“宋将军也是,让自己夫人等太久了,以后还是莫要让夫人来陪你了,让夫人苦闷无聊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便不被允许跟着宋时渊去朱府。
这屋子里一定有蹊跷。
我一边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检查着那些书本。
这屋子里书本字画众多,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搜刮了一圈都没有看出屋里的蹊跷。
奇怪?
我转过头,又扫过屋内。
除了书和一个床榻外,也就是些挂在墙上的字画。
字画?
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抬眼朝着那副巨大的“观海听涛”走去。
这副书法大作在正中央,一进屋就能看见。
我一掀开那副字,一眼就瞧见了嵌在墙内的暗格。
我伸手就要拉开暗格,而那暗格却怎么也拉不动。
啧,还有机关。
我摇了摇手指,退后几步,盯着面前这字。
“观海听涛……”我嘴里喃喃着。
瞬间,我恍然大悟,走到书架前,将那《山海经》取了出来。
我沿着书架一本本扫视过去,迟迟没有看见与“涛”有关的书。
奇怪?怎么只有一本。
我看着手里的书,转身轻轻靠在书架边。
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我抿唇抬眼,看见对面架子上的珍宝。
其中有一个斗彩锦鲤纹的双环耳尊。
我迅速走过去,仔细一看,果不其然,上边还勾画着浪涛。
摸了摸那瓷尊,发现它是抬不起来的。
我摸索半天,索性一转,听见咔哒一声响。
我迅速来到暗格前,一下子便拉开了。
那暗格里静静躺着许多信件,我皱眉,心下并不轻松。
拿起最上边那封信件,打开一看,心凉了半截。
还是之前那些密语信,压根就读不懂。
“到点了吗?”屋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我心中一惊。
“还没呢,过会儿吧,大人马上回来了,不巡视屋内也没关系。”
闻言,我捏紧了手中的信件,心惊肉跳,两眼死死地盯着信纸。
就算不认得也没关系,只要我能记下来就好。
我一目十行地扫过,细细将那数百个字符记在心中。
“你找死呢,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被大人知道,我们可就没命了!”
“好好好,待会巡玩一圈就进屋看看行吧?”
“这还差不多……”
脚步声渐远,我提心吊胆地背着密语,手心全是汗。
没一会,那脚步声便又出现了。
我将信放回暗格,一切复位,还没出去,便听见屋外人脚步停下。
一道身影映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