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句带着哭腔的对不起，钟半烟反而笑了。
她说：“没必要了，你的这句对不起，没有任何作用。”
“我知道，但是……”
“其实当年你可以跟我直说的。”钟半烟轻声说，“你跟我说了，我会跟你离婚的。又何必，搞出假死这种事呢？害的你的亲人们，为你难过。”
顾经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要怎么说？说他没有勇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吗？
而且那时的他，觉得顾家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想要自由，想要天高海阔的人生。
见他不说话，钟半烟又说：“也不知道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爸他，还不知道吗？”顾经辰问。
“我还没有跟爷爷说。”顾霆尧冷冷地说，“他年纪大了，我不敢贸然告诉他这种事情。”
顾经辰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想了想，他说：“要不……这件事，就不要告诉顾家其他人了吧？毕竟现在已经这样了……”
听他说完这话之后，钟半烟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杯。
然后，她走到顾经辰面前，把杯中的水全都泼到了他脸上。
温清离：“……”
她发誓，她倒水的时候真没想过还有这种用处。
“清醒了吗？”钟半烟冷冷地问。
顾经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想着逃避，顾经辰，你真不是个男人！”
直到这个时候，钟半烟的神情才多了些许激动。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平静。
“找个时间，回国，我们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顾经辰一怔。
他忍不住小声说：“好像，没这个必要吧？”
在国内，“顾经辰”这个人，已经死了。
而且已经死了十几年。
“对我来说，有这个必要。”钟半烟说，“跟你办了离婚手续，我跟你，也就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刚刚，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平静。
她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是当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从心底蔓延过之后，她还真就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跟顾经辰办完离婚手续。
然后她就再也不是顾经辰的妻子。
也不用再每天思念着死去的丈夫。
后半辈子，她想做她自己，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她竟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怒地指责和咒骂顾经辰。
她冷静得让她自己都有点害怕。
顾经辰是真的不想回国，他害怕回国，更害怕在国内遇到顾家其他人。
但是事已至此，他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霆尧是不会允许他拒绝钟半烟这个要求的。
“好……我知道了。”顾经辰低眉顺眼地说。
这时，钟半烟又对顾霆尧和温清离说：“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好。”
顾霆尧和温清离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就看到向亿佳正在隔壁房间门口，跟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争执。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是顾经辰的妻子，我要去找他……”
向亿佳的话还没说完，她看到了顾霆尧和温清离。
她立刻问：“顾经辰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她不安地看向旁边的房间门，嘴唇都在颤抖。
“顾经辰……他们两个单独在房间里？他们……”
她现在害怕极了。
她生怕顾经辰和钟半烟见面之后，会旧情复燃。
她想要扑到旁边的房间里去把顾经辰拽回来，奈何门口的这两个保镖一直在拦着她，于是她便歇斯底里地大喊：“顾经辰！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有完没完？”温清离不耐烦地说，“你想多了，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把那种男人当成宝！”
向亿佳面露尴尬。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他们两个，在房间里说什么？”
“不知道。”
温清离说完之后，便懒得再搭理她，让保镖把她赶回房间里去。
然后，她拉着顾霆尧，又进了一个空房间。
这家酒店是苏氏集团旗下的，空房间她自然可以随意使用。
进了房间之后，她看着顾霆尧，担忧地问：“你还好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放心，我没事。”顾霆尧揉揉她的头发，笑了笑。
经过了这几天之后，他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
也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父亲假死抛弃了他们的事实。
原本他担忧钟半烟知道真相之后会太激动。
但现在看来，钟半烟是很平静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温清离还是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霆尧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他的眼圈下面有淡淡的青色。
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就在这时，顾霆尧突然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顾霆尧……”
“别动。”他轻声说，“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于是温清离便安静地趴在他怀里。
她能够听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
正当她在数他心跳的时候，突然听到顾霆尧说：“清离，谢谢你。”
“谢我？”温清离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听到这话，温清离忍不住笑起来。
“以前，我遇到事情的时候，你不是都陪在我身边吗？”她说，“而且，我们两个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让我对你说谢谢。现在，我都是你女朋友了，你反而开始跟我说谢谢啦？”
顾霆尧也笑，他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大约是他的语气太认真，温清离突然有点想哭。
但她不愿在这种时候在他面前哭，所以她强行把眼泪给忍了回去，伸手捏他的脸。
“你果然是个傻子。”
顾霆尧笑了笑，刚要说什么，房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温清离问。
“是我，大小姐。”门口响起的是一个保镖的声音，“那个叫念念的小女孩说，想见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