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的菜被城管收走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抢劫啊！”
老头站起来，三两步追上起。
城管把菜往车上一丢，转身揽住了老头。
“老头，你假装听不见我们说话，现在怎么慌了？我郑重告诉你，你的菜全部没收，你马上离开这里。”
老头也不回话，向着车子位置冲撞，讨回自己的青菜。
两名城管眼见老头顽固不化，用力一推，瘦弱的老头往后倒去，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将烟杆立于地上，来缓解自己失控的身体。
“咔嚓”
烟杆断裂，一分为二。
眼看心爱的烟杆断掉，老头从地上爬起来，骂了一声，就要和城管拼命。
几个城管围上来，抱腰的抱腰，扯胳膊的扯胳膊，还有两个按住老头的头颅，令其抬不起头来。
最终，老头被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分毫。
周围看热闹的观众，为城管的可耻行为指指点点，众说纷纭，但始终没有人站出来为老头解围发声。
老头彻底暴怒，扯着喉咙大叫——
“老子和你们这帮王八孙子拼了，有种咱们一刀一刀的火拼，敢说一个痛字，就不是男人。”
老头的咆哮声钻进了吴云山的耳朵里。
好熟悉的声音。
还有这句骂词，让他回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次，他们一个连的兵力，死死守住阵地。
最后，越军的上千人一哄而上，双方展开了肉搏。
敌众我寡的劣势下，战友们没有丝毫退缩，炊事班的老崔拿着锅铲上来了，大喊——
“老子和你们这帮王八孙子拼了，有种咱们一刀一刀的火拼，敢说一个痛字，就不是男人。”
老柳冲上来，血战到底。
后来，吴云山被敌人刺穿大腿动脉，失去一条腿，听说老柳伤得不轻，被转移后方治疗。
自此，再也没有相见。
不想，若干年后，这么熟悉的一句杀敌口号，再现身边。
吴云山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了老头的面前。
“马上放开他，你们这是城管，还是强盗？”
吴云山一声怒喝，吓得几个城管自觉松手。
看得出，吴云山身上有股浩然正气，不是一般人物。
老头这才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不服气的样子。
“老崔！？”
看到这张刻满皱纹的脸，吴云山大喜，叫出了熟悉的名号。
老头被叫得一个激灵，他看向吴云山，一脸的迷惘，他并没有认出对方。
“老崔，我是吴云山，最喜欢吃你做的马蜂窝窝馍的小吴啊！”
老崔恍然大悟，紧走几步，一把抓住了吴云山的手，颤抖着双臂，老泪纵横，并紧紧相拥。
“老崔，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老崔指着自己的耳朵，伤心道：“那次我受了重伤，耳朵发炎严重，就聋了，什么也听不到，成了废人，既然不能上战场了，我就偷偷回了平原老家，靠着种地维持生计。”
老崔摸着吴云山的空裤管，惊问：“你的腿？”
“那次与越军火拼废的，反正咱们胜利了，落下这么个残疾，值得。”
吴云山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向上级寻求帮助？”
“我一个人光棍汉，孬好种点地，都能养活自己，不想给国家找麻烦。”
吴云山重重点头，在老崔的手上轻拍了几下。
转而冷脸对着一帮懵逼的城管。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抗越自卫战的功臣，差点把命丢在战场上，失去了听觉，就悄悄回老家种地，来养活自己，你们这帮窝里横的孙子。”
“当年不受越匪的欺负，现在却遭到你们这帮混蛋的欺负，我们真是寒心呢！”
吴云山的脾气上来，才不管你是谁呢，此时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他照骂不误。
为首的秃头城管走出来，看着两个残疾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功勋人物。
“咳咳，你说你们是抗越功臣，证据呢？有证吗？没有证明，我还说我是抗倭大功勋呢。”
秃头城管鼻孔朝天，道出了自己的怀疑。
吴玉山指着老崔的耳朵和自己失去的大腿，牙齿作响道：“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强盗。”
被人骂作强盗，秃头城管明显生气了，他大手一挥，命令道：“当众侮辱执法人员，还妖言说自己是抗越功勋，把这两个骗子抓起来，回去后移交公安部门调查审理。”
几个城管得令，马上动手要把两人抓起来。
吴云山的老婆急坏了，赶紧给女儿打电话。
这时，一辆警车开道，后面一辆丰田考斯特中巴车缓缓驶来。
吴大倩看到街道上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子停下来，吴大倩下车，走到人群中。
看到吴县长驾到，那秃头城管上前汇报道：“吴县长，我们遇到一个抵抗执法的老头，还有一个断了腿的残疾人，他们谎称自己是抗越功勋，骗子已经被我们抓起来，准备移交公安部门。”
吴大倩心里咯噔了一下，拨开人群走向中央。
看到父亲和一个瘦瘦的老者被城管控制着，母亲看到吴大倩，上来泪眼汪汪道：“吴县长，这些城管就是一群强盗，没有一点的人情味，你可要好好的治理一下。”
吴大倩上前一步，悄无声息的皱眉。
“混蛋，把他们放开。”
县长震怒，几个城管吓得赶紧松手。
“爸，你没事吧？”
吴大倩一句“爸”喊出，秃头城管两腿一软，差点蹲坐地上。
什么，这，这个残疾人竟然是县长的父亲？
秃头城管暗暗叫苦，没想到今天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不是找死吗？
“女儿啊，我和你崔伯伯在战场上誓死杀敌，没想到，在和平年代，被这些我们曾经保护过的人欺负，想想都寒心。”
吴云山拉着老崔的手，就要回招待所好好叙旧，老崔还惦记着自己的菜。
秃头城管赶紧上前赔罪道：“老人家，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你的这些菜，我们几个买下来了。”
秃头赶紧召集手下凑了一把的现金，递到了老崔的手里。
“大倩，这是你老崔伯伯，我的生死战友。”
吴大倩上来握住老崔的手，打了招呼，并表示对他的歉意。
最后，吴大倩瞪了一眼秃头，兀自离开。
叶秋指着他，厉声道：“你，准备好检讨书，将在下周一的干部作风整改会议上，做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