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水的脸色唰的再变。
指着陈轩冷冷叫道：“臭小子，好大的口气！”
“你给我听好了！”
陈轩一声暴喝，打断了刘清水的话。
指着画卷，话音冷漠。
“鉴定古画最直观的方法，便是观其纸张与画风。”
“虽说唐代画纸多用皇家贡品蜀纸，但《女史箴图》原作乃是绢本作画，是以，无论是唐代摹本还是宋代摹本，皆是延续绢本临摹，以示尊重。”
“而眼前这幅画所用，正是绢本！”
“其次便是画风，此画笔法如春蚕吐丝，形神兼备，显然是以游丝描手法，使得画面典雅、宁静又不失明丽、活泼。画面中的线条循环婉转，均匀优美，人物衣带飘洒，形象生动。”
“临摹之作，本就延续了原作者的绘画功底，眼前这画，不是出自顾恺之之手，又能是谁？”
这话出来，在场众人眼睛纷纷一亮。
这幅画，的确线条优美，一看便是大家之作。
难道……
这真是真品？
而刘清水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黝黑。
但他仍旧紧咬着嘴唇，不愿承认这一切。
陈轩见状，冷哼一声。
他大手一挥，将画卷高高拎起，放在吊灯之下，冷冷说道。
“弘文之印，唐皇所藏！”
“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只见在那灯光的映照下，画卷第一段上的那枚印章格外的清晰。
“弘文之印”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众人仔细一看，房间中顿时响起一片“卧槽！”
刘清水更是死死的按住胸口，浑身哆嗦，面无血色。
“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都这般模样？”
钱子墨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问向徐伯光。
徐伯光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缓缓解释道。
“古玩收藏讲究流传有序，而书画一类尤其讲究。”
“流传有序的意思就是一件文物藏品从制造完成后，卖或赠给了谁，后又被收收藏，现在在谁手上，一直传承至今。”
“可如何证明一个物件是从古流传至今的？又如何有序？这就牵扯到了一样东西——收藏印！”
“许多古代名家都有收藏书画的爱好，而他们为了证明一幅书画是经过自己之手，便会在书画上特定的一处位置盖上属于自己的收藏印，印章的字有的是自己的名字，有的是自己的字号，以此为证。”
“这不仅仅只存在于民间，更在皇室宫廷中盛行，早在汉武帝时，就已经设立专门收藏书法名画的机构。而各朝各代的收藏印也各有不同，像是宋徽宗便有一套收藏印，其中有‘宣和’方印、‘大观’方印等等。”
“收藏印是书画鉴定非常重要的一环，甚至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一来可以用于证明书画作品流传有序，二来则是可以鉴定书画真伪。”
“而这弘文之印，便是唐代御府收藏机构所用收藏印之一，正好也是《女史箴图》唐代摹本诞生的年代！”
顿了顿，徐伯光寒声叫道。
“此印在我看来，的确为真！”
“那这幅《女史箴图》三段，怕是……”
“也为真！”
钱子墨呼吸顿时一顿，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噗通一声响，刘清水两眼一翻，瘫坐在地，浑身颤抖。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能看出这弘文之印的真伪的。
这一刻的他，终于慌了。
周围几人看着瘫坐在地的刘清水，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皆是在心中暗自惊叹。
堂堂魔都博物馆副馆长，先是看走眼了一件国宝级花瓶，接着又斗宝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这两个跟头，栽得太大！
同时，他们也对眼前这个始终神色淡漠的年轻人肃然起敬。
一人手中，两样国宝！
好可怕的眼力！
“这，还不算完！”
陈轩高高在上，俯视着瘫坐在地的刘清水，冷漠一笑。
“或许，你心里还有不服。”
“但还有一处铁证！”
“《女史箴图》，流传有序，先由唐代皇室收藏，在画卷第一段留下弘文之印。”
“后来被宋徽宗所得，在汴梁城被攻掠之前，此画流落南方，后来成为南宋内府所藏。”
“在宋金议和时，此画作为礼物送给金朝，成为喜爱汉文化的金章宗爱不释手的宝物。”
“此后，元代的阿里，明代的严嵩、项元汴、顾从以、张淮，清代的梁清标、笪重光、安岐、乾隆皇帝，皆是此画的收藏者，每一任收藏者都曾留下各自的收藏印。”
“但在此画被英格兰不列颠博物馆收藏之前，留下诸多鉴藏印记的是乾隆皇帝，虽然这三段画中并未有乾隆的收藏印，但却有一个比收藏印更明了的证据！”
陈轩伸手，遥遥指向画卷最上端的包首，声音若万年玄冰。
“乾隆——”
“御笔题书！”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惊变，现场直接炸了锅！
只见地上的刘清水身子突然一颤，无神的双眼中再度闪过一抹惊色，喃喃自语。
“乾隆御笔题书……”
“他的字迹，极有特点，又极无特点，无人能仿……”
这话说完，陈轩冷蔑一笑。
“老家伙，还算有点东西。”
“乾隆自视甚高，自称文武双全，武有十全，文有书法，他刻意搜求历代书法名家制之作，费心苦学，自称集龙国历代书法名家之大成，但实际上，却学了个‘十不像’。”
“乾隆书法，看似是楷书，但其中却又有行书的笔意，行书中又有几分草书的韵味，点画圆润均匀，结体婉转流畅，但缺少变化和韵味，空有形而无神。”
“偏偏这样的字体，最难模仿。”
“是以，乾隆书法，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这时候，徐伯光走上前，仰着头，仔细看着，口中顺势念出。
“顾恺之画女史箴并书真迹，内府珍藏神品。”
“嘶——”
“这行笔，这勾画，的确是有乾隆书法的意味！”
徐伯光什么眼力，大家都清楚。
魔都收藏名家，眼力仅次于刘清水。
连徐伯光都说这的确是乾隆之字，那就错不了。
陈轩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刘清水，面无表情，一脸冷峻。
“若是赝品，如何会有弘文之印？又如何会有乾隆御笔？”
“老东西，跟我斗宝？”
“找死！”
“这场斗宝……”
“你——输了！”
“啊”的一声惨叫，刘清水往后一仰，噗通一声躺在了地上，两眼紧闭，胸膛起伏，直接气晕了过去。
堂堂魔都博物馆的副馆长，被无数人尊敬的鉴宝大师，居然输了给了一个年轻人。
而且还是输的如此彻底！
这幅画的价值在场的人都清楚。
超级国宝！
根本无价！
再加上那只雍正珊瑚红地珐琅彩花鸟瓶，足足两件国宝！
刘清水输的体无完肤！
这还不算什么。
刘清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花瓶上打了眼，之后又耍赖不承认这两件真品，他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名望声誉，在今个彻底溃散一空，颜面尽失。
这往后，还怎么在魔都古玩界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