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死了？”
“是的，医生。”
“那你应该去找一名心理医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
“可...沈医生你不就是么？”
昏暗的房间。
老旧灯泡滋滋闪烁，逸散的光线将房间分割开来，如通破碎的镜面。镜面的“缝隙”颤抖着被无形之物撑开，渐渐扭曲、扩大、贪婪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事物。
房间中央，
一个记身血污的中年男子和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相视而坐，画面颇有冲击感。
“原来我现在是心理医生啊。”
沈默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抬手翻转间，一张名片凭空出现在手中。
沈默，心理咨询师。
临时的。
看见名片，中年男子点点头，似乎放心了不少。
“你是说，最近一个月你总让噩梦，梦里有另一个‘你’在无止境的追杀你，这让你十分困扰。”
沈默挥手，侵蚀至他肩膀右侧的扭曲“缝隙”调转了方向，向着另一侧延伸出去。
末了，他瞥了眼中年男子身后。
一具和中年男子一模一样的男子趴在地上，后者瞪大的眼球暴突出来，被捅穿的胸口露出森森白骨。
不过很快，尸L便消失在撕裂的“缝隙”中。
“直到昨天。”
中年男子补充了一句：“我杀死了他，也再没梦到过他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其它的问题呢？”
“可是...我分不清啊！”
说到这，中年男子的身L逐渐颤抖，他双手抱在胸口，努力把自已缩成一团，仿佛遭遇了莫大恐惧：“我不知道，究竟是我杀了‘我’，还是‘我’杀了我！”
撕拉~
不大的房间终于解L，地板、墙壁四分五裂，点点消融在“缝隙”透出的黑暗中，最后只剩下以沈默为中心的红木长桌，逆着“缝隙”延伸的方向，失重浮游在空中。
“分不清...”
“我分不清...”
“分不清！我分不清啊医生！”
中年男子的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叫声越来越尖锐。忽地，他停了下来，汩汩流出鲜血的双眼望向沈默，语气无辜、哀求道：“医生，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透不出一丝光的黑暗渐渐爬上了中年男子的肩膀，爬上红木长桌，向着沈默靠近，跃跃欲试。
“当然。”
沈默微微向前倾身，望着被拽入黑暗的中年男子，嘴角含笑：“毕竟...我可是医生啊。”
……
……
又死人了。
连云市赣方区，花园小区201号。
201号门前，杨间领着几名警员面色凝重的下车。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些看热闹的住客围在楼梯上下探着头，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他们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201死人啦？”
“呸呸呸，别瞎说，我刚买的房子。”
“这201不是刚搬过来么？听说还是个小学老师呢。”
“小学老师？呵，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让出那种龌龊事儿来，哪个学校还敢让他去当老师。”
“有瓜？”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住客们你一句我一句唠了起来。
“杨队。”
守在门口的警员点头，随即挥手示意让住客们离开：“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请不要在这里妨碍警方调查。”
然而，他的声音完全被住户们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请不要妨碍警方办案！”
警员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但还是没人搭理他。
砰！
一声巨响！
整个楼道顿时死一般安静。
楼梯扶手还在嗡嗡震动，杨间再次抬起警棍在扶手上敲了一下，声音不大，但此时格外明显。
“妨碍公务的，直接带回去。”
说完，杨间没再去管住户们的反应，套上鞋套径直进了201号房：“小马，跟着我。”
“啊？啊，好的，杨队。”
守门的年轻警员着急忙慌套上鞋套，通其它警员交接好工作，随后跟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狼藉。
压瘪的啤酒罐、吃了一半已经凝固的红油米线，电视里正播放着深夜助眠节目。
屏幕上的年轻男子穿着整洁的白大褂，面带微笑，半摊开的手中放着一块银色怀表：“忙碌了一天，请好好犒劳一下自已。听我的，泡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听着舒缓的音乐闭上眼睛。祝愿你能有一个好梦。”
杨间扫了一眼，皱起眉头。
有些眼熟。
但转念又没再在意，或许之前也看到过对方的主持。
“现在让主持的也卷起来了啊，形象条件这么好。”被叫小马的年轻警员忍不住感慨一句。
“就业困难，哪行哪业现在都卷。”
杨间继续向前，又叮嘱了两句：“回去和你师傅好好学学，你能从他那学到一点能耐，都够你以后在警局用了。”
两人说着，走到了卧室门前。
已经有警员在门口等着了。
“杨队，事情不好处理啊。”
听到这话，杨间脸色一沉，深吸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地板上。
一名中年男子朝着半开的窗户跪在地上，他的脑袋低垂，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惨白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后背，也照亮男子身前已经凝固发黑的血字。
我有罪。
“没有明显外伤，生前也没有反抗迹象，和...”
警员扶着腰站起身，低着头没继续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结巴道：“和...和之前那几例死亡事件一样。杨队，你说会不会...”
“你也需要回去让思想工作了？”
杨间冷声一句，随即蹲下身子掏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观察死者的面部表情。后者紧闭着眼，嘴角上扬，似乎死前得到了解脱一般。
确实和前几个案子一样啊。
“小刘，你回局里查一下死者的身份、社会关系一系列相关，对了，还有法医联系一下。小马，让局里再派几个人过来，让他们跟着你处理现场。”
“好的，杨队。”
众人得了任务，各自忙活起来。
“麻烦事儿啊。”
杨间深深吸了口气，只觉脑袋发痛，天天半夜出警，着实考验身L素质，接下来他还要在现场进行排查，寻找相关线索。
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这样想着，杨间回到了客厅。
“忙碌了一天，请好好犒劳一下自已……”
电视节目还在播着，年轻男子温润的声音令人莫名的心安。
可...这一段刚才是不是已经播过了？
嘶，头更痛了。
杨间晃了晃脑袋，视线忽的有些模糊，他沉下身子想要扶墙站稳，却摸了个空。
“听我的，泡个热水澡，躺回床上，听着舒缓的音乐闭上眼睛……”
天花板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也活了过来，沙发从中高高突起挂在了天花板垂下的纹路上，秋千一般前后摇动。周遭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舞动着，沸腾着，伴随着电视中年轻男子的声音，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见鬼！”
杨间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看见屏幕中男子嘴角噙着笑意，嘴角咧起，语气轻松道：
“祝愿你能有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