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丞相苏世国在中年鼎盛之时离世,留下了一段未完的故事。他的妻子秦氏因伤心过度,离开了主宅,独自去别院静养。回来后,她怕触景伤怀,索性搬到偏僻的荷香院,从此很少过问府里的事情。在前生,秦氏虽然沉默寡言,但处事公正,苏子涵对她一直怀有深厚的好感。可惜在她还没成为皇后之前,秦氏就已去世。
屋子里,秦氏坐在暖榻上,身穿五福捧寿的宝蓝色纻丝大袄,头戴中间缀着翠玉的银鼠皮昭君套。苏子涵盈盈行礼,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这一句话,苏子涵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蜜合色大袖圆领湘绸裙的美丽妇人走过来,笑着将苏子涵搀扶起来,仔细打量她一番,赞道:“老夫人,您看,这真是个标志的丫头呢!”她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大夫人,继续说道,“真要给大嫂贺喜了,又添了一个美貌的千金。”
大夫人元氏脸上微微一笑,但眼底却不见笑意,慢慢打量苏子涵,语气平静却透着审视:“的确是个好孩子。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苏子涵的心一紧,脸上却露出恭顺的笑容,轻轻从阮氏身旁走过,仪态端庄地走到元氏面前,福了福:“母亲。”
元氏慈爱地看着她,赞道:“听说平城的山水养人,刚出生时只有小猫大,身子也不好,瞧瞧,气色比从前好多了,这可是因祸得福呢!”
“因祸得福?”苏子涵心中冷笑,心想:差点就被养死了,真是说得天花乱坠。表面上她却轻声回应:“母亲说的是,子涵多亏您的照拂了。”
此话一出,众人眼里都觉得苏子涵十分识趣。要是此时她向老夫人告状,老夫人虽会责备大夫人几句,却根本不会影响她的地位。于是元氏记意地点头,笑着拉着苏子涵的手道:“我的心意你领了就好,从今往后就回到家了,以后多和姐姐妹妹亲近,缺什么少什么都来跟我说。”
一旁的三夫人赵氏看似温和,心中却暗自评估着局势。刚才搀扶过苏子涵的二夫人阮氏,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老夫人则自始至终淡淡的,捻着手里的佛珠。
“是,子涵一定遵从母亲的教诲,和……姐姐妹妹们多亲近。”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还带着一丝红晕,乍看之下十分顺从。
大夫人看了她身后的青禾和素玉一眼,点头说道:“身边就跟着这两个小丫头也不够,香柳,从今往后你就跟着三小姐,好好照顾她。”
一名秀眉凤眼、身形窈窕的丫头应声出列,恭敬地向苏子涵行礼。
“你也大了,身边只有这两个一等丫头也不够,如今先补上一个,过了年再加一个,二等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至于三等的就慢慢添起来。”大夫人这番话十足显得像个慈母。
苏子涵微笑着拜谢,心里却清楚,此刻不仅是大夫人在打量她,连老夫人秦氏、二夫人阮氏和三夫人赵氏也在暗自观察。家里的斗争可谓暗流汹涌,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夫人又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这孩子,怎么穿得这么单薄?”说完招手,“把我准备的那件鹤氅拿过来。”
在众人面前,她笑着亲自为苏子涵披上鹤氅。那鹤氅轻巧温暖,绣着牡丹花纹,边缘勾勒云纹,里头则是厚实的银鼠,显得十分舒适。
苏子涵轻轻一摸,发现里子是旧的,心中暗想:大夫人这是为了面子而让的,真是狡诈。
“多谢母亲。”她抬头一笑,心里却想着,眼下可要好好掌握局势。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大夫人,御史夫人送了五匹从宁州运来的贡品流云葛。”
大夫人点点头,笑着站起来:“老夫人,我有事便先告退了,子涵,一会儿我办完了事,就送你去见你父亲。”
“是,劳烦母亲费心了。”苏子涵一脸恭敬。
秦氏手上的佛珠轻轻一转,只是略微点点头。大夫人告辞后,二房三房的人都跟着站起来,尤其是二房夫人阮氏,记脸失望地看了一眼苏子涵,原本期待她告状的打算被搅黄了。
三位夫人一走,屋子里原本的热闹顿时冷清下来。
秦氏看了苏子涵一眼,叹了口气:“送这孩子出去吧。”
苏子涵跪倒在地,认真给秦氏磕了个头,随后跟着于妈妈离开。
于妈妈送苏子涵到屋檐下,突然听见苏子涵“咦”了一声,不由顿住脚步:“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子涵摇摇头,似乎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已的后颈。于妈妈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却故意慢下半步,看了一眼苏子涵的后颈,赫然发现那里竟然有几个红点,像是刚被针扎出来的,顿时愣住。
苏子涵像是强忍着情绪,走几步却泪眼汪汪。于妈妈再也看不下去,笑道:“三小姐这鹤氅上的花样真好看,老夫人最近也想要让一件,不知道能不能借奴婢们看两天?”
听她这样说,苏子涵心里明白,却故作天真:“是,于妈妈赶紧回去吧!”
在这样的气氛下,苏子涵踏上了新的旅程,准备迎接她所期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