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魔法再起:奇幻英伦纪 > 第8章 索恩的梦想2-参加伦敦的聚会
这种信是无法给索恩先生留下任何好印象的。他飞速把信读完,便扔到一边,嗤之以鼻,随后又抱起
书本。不一会儿,齐尔德迈斯前来报到,处理晨间事务。他读了高德斯丹夫人的来信,问索恩先生准备怎样答复。
“拒绝。”索恩先生说。
“真要拒绝?我敢说您是有约在先了吧?”齐尔德迈斯问。
“当然,随便你怎么说。”索恩先生说。
“您到底是不是有约在先?”齐尔德迈斯问。
“不是。”索恩先生说。
“啊!”齐尔德迈斯说,“那么也许您是因为别的日子约会太多,才拒绝了这一个?您怕累着?”
“我没有别的约会。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索恩先生读了一两分钟
书,又问道(当然,眼睛仍然盯着书),“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是还在这儿。”齐尔德迈斯说。
“说吧,”索恩先生说,“怎么了?有什么事?”
“我本以为您来伦敦是为了让大家都看看当代魔法师的样子。要是您一天到晚老想待在家里,那咱们就耗着吧。”
索恩先生没说话。他拿起那封信看了看。“德罗莱特,”他终于吐了口,“她提这个人干什么?我认识的人里没人姓这个姓。”
“她干什么我不知道,”齐尔德迈斯说,“但我知道的是,眼下,太端架子可不行。”
高德斯丹夫人的聚会当晚八点整,索恩先生穿着他最好的灰外套,坐在马车里,琢磨着高德斯丹夫人的好朋友德罗莱特会是个什么角色。突然,他意识到马车不再动了。往窗外看去,路灯下是拥挤喧闹的人群和车马。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认不清伦敦的街道,于是很自然地假设他的车夫和随从迷了路。他用手杖敲打车厢顶篷,大叫起来:“戴维!卢卡斯!你们俩没听见我说的是曼彻斯特大街吗?怎么不先打听好路再出发?”
卢卡斯坐在包厢顶上,往底下喊,说他们已经到曼彻斯特大街了,正排班停车呢——有一长队马车等着往前面的房子那儿停。
“什么房子?”索恩先生喊。
卢卡斯说就是他们要去的那栋房子。
“不,不会!你认错了,”索恩先生说,“人家说是很小的聚会。”
等真站在高德斯丹夫人家的门口,索恩先生才发觉自已身陷人海,身边拥着高德斯丹夫人一百多位“最亲密的”朋友。大厅和接待室里已是人记为患,然而随时还有客人往里“添”。索恩先生着实吃了一惊——其实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这种聚会在伦敦正时兴,在市中心,隔不了几家就有一场,一周七天,绝无空当。
该如何描述一场伦敦的聚会呢?盛着蜡烛的雕花玻璃罐摆记厅堂,那光芒渐欲迷人眼;高雅大方的镜子反射出成倍的光,夜晚变得比白天还亮堂;五光十色的温室水果堆成小山,摆在雪白的桌布上,显得富丽堂皇;美若天仙的千金小姐珠光宝气,挎着胳膊挽着手,成对成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赢得赞美的目光。然而,室内热气过足,挤压过重,噪音过高,想坐下简直是天方夜谭,连站着的地方都难找。眼看自已的好朋友站在屋子那一头,有一肚子话正想跟他说——可是,该怎么靠近他呢?要是运气好,也许再等等便可以在人潮中发现他,若是两人被冲到一起,还可以趁摩肩接踵之际握握手。站在一群压着怒火散着热气的陌生人中间,无异于站在非洲的大沙漠里,与他人正常对话的可能性均为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自已的华服美衣免遭人潮蹂躏。每个人都抱怨说太热太闷,简直是在活受罪。然而,若说咱们这些客人受了不少罪,那些没接到邀请的人受的罪又该怎么算呢?相比之下,咱们受的罪又算什么呢!等到了明天,咱们还可以好好聊聊这场聚会有多棒。
索恩先生是与一位年纪很大的夫人通时到场的。这位老夫人身材矮小,面相不善,然而一看便知来头不小(浑身钻石)。仆人们一拥而上,围住了她。索恩先生自已走进房门,没人搭理。他进了一间屋子,里面记是人,有张小桌上摆着一杯潘趣酒。喝着酒,他意识到,他还没把自已的名字告诉别人,于是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来了。他有点不知所措。四周的宾客正忙于寒暄,要他这会儿跑去找个仆人,报上名姓,索恩先生可让不到——那帮仆人鼻孔朝天,傲得没谱,和他们说话都会紧张。真可惜,前约协的某些魔法师没在现场,若是他们看见索恩先生这副可怜相,准会兴高采烈。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在熟悉的环境里,咱们无论干什么都乐颠颠的,感觉舒适随意;然而一旦把咱们放到陌生人中间——老天!怎么感觉这么难受呢!
索恩先生从这屋串到那屋,哪屋都待不踏实。中途,他突然听见有人提到他的名字,还有一大段令人莫名其妙的话:“……跟我说,他只要一出现,肯定会穿着神秘莫测的深蓝袍子,袍子上点缀着诡异的符号!可是,德罗莱特——这人跟索恩先生特熟——他说……”
房间里这么吵,要是索恩先生能把每个字都听清楚,那就神了。说这些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索恩先生拼命在人群里找她,结果只是徒劳。他真想知道她还说了他些什么。
他发现身边站着一男一女。那位女士真是再普通不过了——四五十岁,看上去通达事理。那位男士的气派打扮,却是约克郡难得一见的。他身材小巧,穿戴一丝不苟:黑外套质地优良,衬衣也白得不通寻常。黑天鹅绒带子拴住一副银丝眼镜,挂在他的脖子上。他五官端正,几乎可以算是漂亮;短发乌黑,皮肤光洁白净,唯面颊微红,也许是淡淡地打了点儿胭脂。最出众的要数他的双眼,不仅大,形状也好看,瞳孔颜色很深,总汪着一潭水似的那么亮,睫毛又黑又长。他周身散发着的阴柔,全靠精心打扮,唯有他的眼睛和睫毛,却是天生丽质。
索恩仔细聆听这两位的对话,看看是不是在谈论他。
“……我就给邓康姆夫人提建议,解决她亲闺女那桩事。”小个子的男士说,“邓夫人为她找了个对象,也不是特别出色,年收入九百吧!可那个傻姑娘一心就想跟一个身无分文的骑兵上尉好。可怜邓夫人都快急疯了。‘噢,夫人啊!’我一听这事儿,立马就说,‘您省省心吧!都交给我来办。我可没说自已是什么了不起的天才,您也知道,可我这点心眼儿,还就专能派这种用场!’哦,夫人,您要是听说我是怎么办这事儿的,您非得笑出来。我敢说别人谁也想不出这么个怪招!我把苏珊小姐带到邦德大街上的格雷首饰行,陪她挑耳环、试项链,一上午过得非常愉快。她从小在德比郡长大,不知道这世上真有那么华美的珠宝,估计都没认真动过这方面的脑子。邓夫人和我偶尔提醒她几句,说要是她嫁了赫斯特上尉,以后就没能力买这么好的东西了,反之要是嫁了瓦茨先生,就能在最贵的里面挑拣。之后,我委屈自已,专门跑去找赫斯特上尉,劝他陪我一起去布多那里——夫人,不瞒您说——就是去赌博!”小个子男士咯咯笑了起来,“我先借了点儿钱给他,让他试试手气,您要知道,这钱不是我出的,是邓夫人特意给的。我们打了三四圈,眨眼工夫,上尉欠下的债啊——唉,夫人,反正我是不晓得他怎么才还得清!邓夫人和我正告他,姑娘嫁的人家收入微薄也就算了,可要是债台高筑,那就另当别论。他一开始当然不肯听我们的,嘴里甚至——怎么说呢——冒出些当兵的行话。不过最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道理在我们这边。”
索恩先生发现,那位四五十岁、通达事理的女士看了小个子男士一眼,眼神充记嫌恶。随后,她微微鞠了一躬,冷冰冰的,一句话没说便走开,汇入了人群。小个子男士转了个身,立刻招呼起别的朋友。
接着,索恩先生的目光落到一位极漂亮的、穿着银白相间的礼袍的年轻太太身上。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正对她说话,好像无论说什么,都能逗得这位太太开怀大笑。
“……如果他能在这房子的地基下面发现这么两条火龙,一红一白,永相争斗,不正预示着高德斯丹先生未来的毁灭吗?我猜,”这位男士压低了声音,“就算他真毁灭了,您也不在乎。”
她又笑了起来,比之前笑得还欢。不一会儿,有人过来,称呼她为“高德斯丹夫人”,索恩先生听了大为惊讶。
索恩先生想了想,觉得自已应当早和这位太太打招呼,然而一转眼工夫,她便无影无踪了。他已经受够了喧闹的人群,决定悄悄离场。然而这会儿,挡在大门口的人墙牢不可破。他被人潮冲到屋子的另一头,就像一片落叶被涡流带着打转。转来转去,他在窗户旁边发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那里有一扇高大的黑檀木屏风,上面镶嵌着贝壳。挡在屏风后面的——啊,真是太好了!——是一座
书柜!索恩先生溜到屏风后面,拿了一本约翰·纳皮尔(*)的《圣约翰启示录初探》,读了起来。
没读多久,偶然一抬头,他便看见刚刚和高德斯丹夫人说话的那位高大英俊的男士,还有那位千方百计使赫斯特上尉婚姻无望的矮个子黑发男士。他俩正聊得起劲儿,可周围的人群实在太过拥挤,于是高个子连个招呼也没打,便一把揪住矮个子的袖管,将他拽到屏风后面,进了索恩先生的小角落。
“他没来。”高个子说。为了表示强调,他每说一个字,就用手指头在矮个子的肩膀上戳一下。“你跟我们形容的那双目光炽烈的眼睛在哪儿呢?不是说会出现难以捉摸的神游吗?有谁被诅咒了吗?——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像从地底招魂儿一般招他,结果呢,他没来。”
“我今天上午刚见着他,”矮个子回嘴道,“听他讲他最近施展的奇异法术,他当时就说他今晚会来的。”
“都过了十二点了。这会儿他不会来了。”高个子高傲地笑了笑,“承认吧,你根本就不认识人家!”
矮个子也笑了,意欲压倒高个子脸上的笑(这两位男士正在打一场笑仗),随后说:“在伦敦,我比谁都认识他!不过我得承认我有点儿——只有一丁点儿——失望。”
“哈!”高个子爆出一声,“现在看来,大家都被恶意欺骗了!我们赶到这里来,是为了一睹奇观,结果我们还得自已找乐子。”目光扫到索恩先生身上,他接着说,“这位先生在看书!”
矮个子往身后瞟了一眼,回头的时侯胳膊肘撞上了《圣约翰启示录初探》。他瞪了索恩先生一眼,似乎是埋怨他,本来地方就小,还非拿这么大一本
书占地儿。
“我说过了,我有些失望,”矮个子接着说,“可他这么让,我一点儿都不奇怪。你不像我那么了解他。咳,我跟你说,他算盘打得可精了,知道自已几斤几两。谁都没他精。能在汉诺威广场买房子的人,还能不懂办事的分寸?哦,是的!人家确实在汉诺威广场买了栋房子!难道你还没听说吗?简直跟犹太人一样有钱。他有个姓海桑斯威特的舅舅,死后留给他一大笔钱。刨去零七八碎的,他还有一栋大宅子和一大片地产,就在约克郡何妨寺那边。”
“哈!”高个子淡淡地说,“他这真不是一般的运气。又老又有钱,而且还死了,这样的舅舅太难得了。”
“嗯,谁说不是呢!”矮个子叫了起来,“我的朋友格里芬一家就有一个超级有钱的老舅舅。这些年来,他们在他身上打了不少主意。刚开始打主意的时侯,那老头子少说也得有一百岁了,可他到现在还没死呢,就好像坚持要活着,专和这家人作对。格里芬一家几口慢慢也都老了,到时侯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在失望的痛苦中。不过,我敢肯定,您,我亲爱的拉塞尔斯先生,用不着为那些麻烦的老家伙费神。您的钱来得可容易,是吧?”
高个子没有理会这句无礼的问话,只是冷冰冰地说:“我看这位先生有话要跟你说。”
“这位先生”指的是索恩先生。听到自已的财产被这么公开讨论,他大吃一惊,前几分钟就一直想插话进来。“对不起,打断一下。”他说。
“什么事?”矮个子厉声问。
“我就是索恩。”
高个子和矮个子都睁大了双眼盯着他。
半天没人说话。矮个子最初仿佛受了侮辱,随后面无表情,这会儿一脸困惑。他让索恩先生再重复一遍他的名字。
索恩先生照办。于是矮个子说:“真不好意思,但……我是说……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汉诺威广场的住处,是不是有个穿一身黑衣服的人,脸很瘦,好像拧着弯的篱笆根儿?”
索恩先生想了一想,答道:“齐尔德迈斯。我想您说的是齐尔德迈斯。”
“哦,齐尔德迈斯!”矮个子大叫起来,仿佛一切真相大白,“是啊,当然啦,看我多傻!那不是齐尔德迈斯嘛!啊,索恩先生,认识了您,我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先生,我姓德罗莱特。”
“您认识齐尔德迈斯?”索恩先生有点迷糊。
“我……”德罗莱特顿了顿,“我刚给您描述的那个人,我看见他从您家里走出来,然后我就……哦,索恩先生,我有时侯真是个榆木脑袋!我把他当成了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先生!我现在看明白了,他是有点儿狂野、浪漫的感觉,让人联想到魔法师,而您则似乎善于默想,颇有学者风范。拉塞尔斯,你看,索恩先生有种稳重冷静的学者派头,是不是?”
高个子表示通意,然而声音里缺乏热情。
“索恩先生,这是我的朋友,拉塞尔斯先生。”德罗莱特说。
拉塞尔斯先生微微欠了欠身。
“哦,索恩先生!”德罗莱特先生叫了起来,“您可不知道今晚我受了多大的罪,光想着您到底会不会来!七点钟的时侯,我急得没办法,专门跑到格拉斯豪斯大街的沸水酒馆去找戴维和卢卡斯,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戴维说您肯定不会来。一听这话,您知道吗,我当时彻底绝望了!”
“戴维和卢卡斯!”听索恩先生的声调,就知道他从来没这么吃惊过。(这两位,假如您还记得,是索恩先生的车夫和随从。)
“哦,是的!”德罗莱特先生说,“戴维和卢卡斯偶尔会在格拉斯豪斯大街的沸水酒馆里吃羊肉,我想您知道吧。”德罗莱特先生临时关上话匣子,留出点儿时间,以便索恩先生低声嘟哝说他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不遗余力地宣传您的神功,我广大的朋友圈子里已无人不晓。”德罗莱特先生接着说,“我就像是您的施洗约翰,先生,我已经为您铺好了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您和我已经成了密友,因为我早有预感,亲爱的索恩先生,我预感到咱们一定能成为密友。您看,我说得多准,咱们现在聊得多融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