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悄然,宁静的夜,叶辰回到了鬼城。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行走在鬼城大街,阴间的繁华,不弱阳间,热热闹闹的。
他是个名人,每逢出现,皆惹四方瞩目。
这一年来,冥界最火的,便是这货了,修罗海一战,更是打出了圣体的威名。
他与赵云,把至尊徒儿的风头,都压了。
如今,赵云走了,这阴曹地府的年轻一辈,再无人能与他樱锋,真正同阶无敌。
一间酒肆,叶辰驻足了,抬脚踏了进去。
方才走入,那酒肆的老板便凑了上来,“冥将,您劝劝她,她已喝三天三夜了。”
说着,酒肆的老板还不忘指了指角落。
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一女子喝的醉眼朦胧,桌上地上,皆是东倒西歪的酒坛。
酒肆的人,皆对她指指点点,叹息不止。
那醉熏女子,不用说,便是秦梦瑶了。
赵云走后,她便来了这酒肆,一喝就是三日,如一女酒鬼,醉生梦死才算完。
“上酒。”叶辰给老板递了一储物袋。
“还...还上?”酒肆老板有些措手不及,让你来劝人的,你丫倒好,还让她喝。
“上。”叶辰淡淡一声,缓缓走了过去。
他去了角落那张桌子,坐在秦梦瑶对面。
秦梦瑶似未看见,只顾喝酒,一坛喝完,随手一扔,便又拎一坛,酒量没话说。
三日不见,她倒憔悴不少,秀发凌乱,没有精气神,有些邋遢,真就如女酒鬼。
“你我,真的很像。”叶辰也开了一坛。
像,怎会不像,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爱的人,回了故乡,终生再难相见,
他爱的人,已成人妻,心中再无叶辰。
一男一女,同病相怜,皆有各自情缘,却也皆伤痕累累,丢了爱人,空留遗憾。
“叶辰,我俩...凑一对吧!”秦梦瑶起身,隔着桌子,一双玉手捧了叶辰脸庞。
这姑娘醉眼朦胧,一对美眸,水汪汪的。
也不知喝傻了,还是心太痛,要找一人做安慰,恰巧,叶辰就坐在她的对面。
“好啊!”叶辰耸肩,她玩笑,他也玩笑,人都醉了,谁管谁是谁,逗乐嘛!
“想得美。”秦梦瑶撇嘴,又拎酒坛仰头猛灌,淌满脸颊的,不知是泪还是酒。
叶辰一笑,也拎了酒坛,只顾仰头灌。
两个苦命人对坐,酒是一坛接着一坛。
酒肆老板不淡定了,不止一次凑过去,皆被一脚踹回了,在不敢上前言语了。
喝酒没事,别捣乱就行,俺们小本生意。
天色渐晚,两人才起身,走出了酒肆。
大街上,两人勾肩搭背,如好哥们儿,一人拎着一酒坛,醉醺醺的,摇摇晃晃。
我娘个去啊!鬼城大街...顿时热闹了。
这是啥个组合,一个叶辰,一个秦梦瑶。
皆阎罗座下的冥将,这又是闹的哪出。
要不要这么招摇,你俩...可是冥将啊!注意点形象行不,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成一对了?不少人摸下巴,意味深长。
别说,这俩人,仔细一瞅,的确般配。
叶辰与秦梦瑶,直接无视,一路走一路喝,一路说一路笑,还真的是喝醉了。
世人不知,可老家伙们,却是看的冥界。
他们,这是买醉啊!最爱的人...都丢了,还要啥形象,冥将也是人,也会痛。
飞龙冥将来了,搀住了醉熏的秦梦瑶。
完事儿,还不忘看了叶辰一眼,神色五味杂谈,有忌惮、有敬畏、也有些许怒。
昔日,他在叶辰手中,败得一塌糊涂。
事后,又惹出更大**,九殿的冥将,被这厮灭了一半还多,剩下都残废了。
此刻想来,还真是后悔,惹了这煞星。
这一切,皆因奈何桥神,他没有得到,叶辰同样也没得到,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秦梦瑶睡去了,眼角有泪,梦中呢喃。
飞龙冥将背上了她,临走前,还回首看了一眼叶辰,拎着酒壶,一路晃晃荡荡。
他是真的醉了,明日就走,难得放荡。
他出了鬼城,如一酒鬼,也如一孤魂,映着暗淡的星光,浪荡在苍茫大地上。
这一走,不知走了过酒,直至夜已散。
一座山府前,他驻足了,化去了酒意,静静伫立,望着山府,久久不曾言语。
他面前,便是洛川山府,楚灵在里面。
昔日的恋人,既已放下,道别还是有的,做不成夫妻,但起码...还是同乡人。
很快,一道倩影翩然而出,乃是楚灵儿。
依旧那般美,衣袂飘摇,不染凡世纤尘,一双美眸似水灵澈,没有尘世污浊。
在望见叶辰的那一瞬,她的娇躯猛颤了一下,心也猛地疼了一下,疼的想哭。
他的眼中,再望不见楚灵儿,他放下她了,叶辰不再爱楚灵了,一切都成过去。
三丈外,她微微驻足,生怕再往前一步,会忍不住扑他怀里,那会前功尽弃。
二人就是那般,他如石像,踏入冰雕。
三丈的距离,似若一道鸿沟,隔了生与死,也隔了前世今生,遥远到无边界。
纵已放下,可望着她,还是不免恍惚。
他想抬手,在最后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终是忍住了,前世情缘早在前尘了断。
她亦想抬手,欲替他拂去那本不该有的伤痛,去也忍住了,这场戏,还要演。
微风拂来,撩着她的衣衫,也撩着他的白发,一缕一缕,拍打在沧桑脸庞上。
“我...要走了。”叶辰微笑,声音沙哑。
“那你...可还回来。”楚灵轻语一笑,演的淡定从容,极近压着想哭的冲动。
“不回了。”
“一路...珍重。”
“会的。”叶辰一笑,缓缓转过身去。
“代我...向姐姐问好。”楚灵追了一步,又豁然驻足,哪怕一步,也不敢再踏。
叶辰没回话,只背对着她,轻轻挥手,背影萧瑟,也很孤寂,染满岁月风尘。
楚灵的眸,猛地湿润了,一层层水雾,凝结成了霜,晶莹的泪光,淌满了脸颊。
那道背影,逐渐远去,模糊在她视线中。
这一走,或许真就是永别,再不能相见。
她捂了玉口,怕忍不住喊出来,也忍不住将三百年的话,都说出来:楚灵还爱着叶辰,楚灵腹中的孩儿,是叶辰的。
腹中,还能听闻婴孩哭声,哇哇大哭。
爹娘的痛,爹娘的泪,她能感觉的到,那个让她感觉异常亲切的人,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