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冷的嗓音道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残忍狠戾,仿佛隔出了一道坚硬厚实的冰冷围墙,毫不留情地将云安安碾在了另一边。
“你——”
云安安手指攥了攥,红唇张了张又闭上,心知自己根本没有资本和他作对。
只能强忍着眼圈中涌出的酸意,走下床去仓促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低下头离开了房间里。
房门被彻底关上。
霍司擎眉间的阴翳久拢不散,神情一点点凉薄了下去。
佣人房外。
“别的房间都置放了东西没法睡人,以后你就睡这间房吧。”金婶推开一间房的门,眼睛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对云安安说道。
云安安刚走进去,就被漫天可见的灰尘迷了眼。
因为长时间没有收拾过,加上空间狭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天窗,里面的空气浑浊窒闷。
云安安只觉得胃里便一阵翻滚,不得不走出去喘口气。
“哟,真是大小姐的身体奴婢的命啊,这么点苦就受不了了。”金婶一改前阵子小心讨好的样子,走过云安安身边时撞了下她的肩,“这里你自己收拾好,以后都是佣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完就直接走开了。
云安安一语未发地揉了揉被撞疼的肩,红唇抿了抿气,然后走进了那间房里开始打扫。
她几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的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感,加上抽血后遗症还没过去,时不时反胃想吐。
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打扫干净的房间,她多花了双倍不止。
等打扫干净之后,云安安也顾不得胃里难受,躺在床上轻喘着气,半点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她用手臂遮住小天窗透进来的光线,明眸折射出浅淡的星辉,却不明朗。
她想起三年前那一天,刚好是苏酥得知自己的继兄就是莫时寒的时间,苏酥喝的酩酊大醉,她去魅色接她回学校宿舍。
后来她才从苏酥口中得知她母亲再婚这件事时,父母从学校把她接回了家,告诉她家里的公司出了大事,会有媒体过来采访。
他和妈妈说的话媒体们不信,只有她去说,只要她说出那一句话,就能够解决公司面临的危机。
那时她天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事,父母眼里终于能够看见她了,便答应了他们的恳求。
可是当她真的对媒体们说出“是我”这两个字后,一切都变了。
潮水一样朝她汹涌而来的谩骂诋毁几乎将她的精神摧毁,她一度想要解释清楚。
谁知父母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救云馨月,她那么出色不能染上这种黑点。
甚至威胁说如果她硬是要说出去,那他们就去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
云安安茫然了,也是那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云家的外人。
后来父母帮她办了转学,让她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再出门,一再提醒警告她不准说漏半个字给任何人知道。
当云馨月依旧光鲜亮丽生活无碍地去学校时,她只能躲在房间里,忍耐了两个月才进了新学校。
面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异样眼光让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却不再像最开始那样难以忍受。
因为她总是会想起,小时候的霍司擎声带受损很可能再也发不出声音。
身上受了那么多伤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生命,他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她自己没事。
她便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挺不过去的。
云安安缓缓闭上眼睛,让疲惫将自己从这些思绪中抽离,靠着散发着潮味的枕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安安在睡梦中被金婶拍醒。
“以为自己还受宠呢,睡什么睡,起来准备晚餐了,还想我伺候你不成?”
意识一点点清明,云安安从床上站起来,大脑有些晕眩,差点又让她摔回床上。
“我知道了。”她答了一句,等着那种感觉过去,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便下楼了。
厨房里,金婶把今晚的菜单交给云安安后,就站到了一边去,“以前晚餐都是我做的,从现在开始都你来做。”
云安安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拿起那张菜单看了看,十几道菜的名字看得她深吸一口气。
她没记错的话只有霍司擎一个人用餐,做这么多也不怕浪费。
腹诽归腹诽,她挽起袖子便开始做菜了。
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后,云安安眼角余光瞥见电梯门后的那抹颀长身形,想也不想地转身离开这里。
殊不知霍司擎恰好看见这一幕,心下微沉,俊颜也冷了几分。
他沉步走到餐桌前,看着桌上十几道样式不一摆盘精致的菜色,沉冷的狭眸中划过一丝讶色,旋即坐了下来。
本以为云安安只是会些家常的菜色,没想到这些程序复杂的菜她也会,还做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与此同时,云安安躲在餐厅外的门后,看着霍司擎优雅用餐的情景,心里默数。
三,二,一……
下一秒,霍司擎便沉着脸将口中那块麻婆豆腐吐进了垃圾桶中,口腔里弥漫层层的辣混杂着酸意直冲脑顶般,几乎不能忍受。
“噗嗤。”云安安顿时捂着嘴偷笑出声来,看着霍司擎微微皱起的俊颜,啧啧两声。
拿她当佣人使唤?
她又不是机器人,说什么就听什么那种。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坐在餐桌前的霍司擎喝下两杯水勉强压住嘴里的酸味,清隽的眉宇紧皱,冷然的狭眸往餐厅外一扫,就看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浅蓝裙角。
而这时云安安已经回到了厨房里,美滋滋地吃起了自己那份骨汤面,一想到霍司擎刚才中招的神情,她觉得自己能多吃一碗面。
吃过晚饭后,金婶又将更换床单被子的活计推给了云安安,霍司擎有轻微洁癖,床单被子每日都要定时更换。
云安安心情不错地接受了。
夜深。
处理完这几天堆积的文件和公务,霍司擎从书房回到主卧,一抹熟悉的馨香萦于鼻翼间,转瞬即逝。
他沉眸看着明显冷清失了些许味道的卧室,想起晚餐上的“惊喜”,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疼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