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扬了下衣袖,“哦,去了趟长亭阁。改日,我邀你一同去。”
“本朝官员,不可狎妓。”宋长霖熟背律例,对齐恒的此番行为,语气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我可没去狎妓,只听曲儿而已。”齐恒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酒水,“你在广陵不照样去望月楼听曲儿?怎么回了京城,就成了老古板了。”
“无趣。”说罢,齐恒将杯子顺着桌面,推到了宋长霖的身前,“二十年的女儿红。千金难寻,我可是特地来送予你品鉴。”
“你在长亭阁,见了谁?”宋长霖的指尖在杯盏上轻轻划过,自齐恒身上传来的桂香让他心底隐隐不安。
长亭阁与布庄只隔了两个街道,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
齐恒见他追问,眼珠子一转,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自是见了美人。”
这话,说得暧昧。
在广陵时,齐恒早就察觉宋长霖对崔娇月有所心思。可惜了,宋长霖无用,笼络不住美人心。
在崔娇月回去布庄时,流云已悄悄跟在其后。
“主子,宋二公子也去了布庄。”流云向他回话时,齐恒面上戏讥的笑意就更浓了。
他现在,就是故意来了京兆府。
这一身的桂香,亦是故意让宋长霖察觉。
至于原因?大抵是他太过无聊了吧。
就是偏想与他们寻些不自在。
流云亦是对自家主子的想法捉摸不透,分明丝毫没有破绽的事情,他家主子偏偏要故意留出疑点来。
正如在广陵时,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可非得被人抓住些把柄。
流云道:“主子为何如此?”
齐恒煮酒自饮,遥望着天上的那飘摇的云,说道:“这人生啊,总得寻些刺激才是。否则,也太无趣了。”
比起宋长霖,齐恒才是京城真正的天之骄子,那些人人争破脑袋的东西,他看一眼就会有人亲手捧着,送上来。
直到宋长霖来了京城,人人都说宋家二郎天资聪慧,可齐恒知道那是他日夜苦读,悬梁刺股才得来的成绩。宋家一个外乡人,想在京城站稳脚跟,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齐恒的祖父,齐老太师常对他语重心长道:“你若是有所求,才能有所得。”
奈何,齐恒始终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是值得他所求的。
宋长霖不由眯起了眼睛,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射过去,“圣上有意推迟皇家狩猎,你却执意不愿。为何?”
“燕国使臣来访,正好能一睹我朝儿郎们的风采。这一举两得,多好。”齐恒耸了下肩膀,“本就是每年的固定事项,想来谢尚书定能安排好的。”
宋长霖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一旁,齐恒已连着饮了好几倍,可宋长霖还一口未动。
“上好的女儿红,你不喝,那就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齐恒啧了两声,朝着宋长霖撇了一下嘴角。
宋长霖最终还是端起了杯子,浅尝了一口。
“滋味如何?”齐恒见他面不改色,又追问了一句。
“这并非女儿红。”这一杯酒,入口酸涩,若非宋长霖定力十足,他差点儿就忍不住想吐出来。
“哈哈哈……哈哈……”齐恒听他一眼,抱着肚子,捧腹大笑起来,“逗你玩的,一瓶果醋罢了。”
“你!”宋长霖几乎快要谩骂出声,只他自幼的教养克制了他的行为。在齐家求学时,齐恒最会故意折腾人,如今年岁长了,这性子倒是一如往常般顽劣不堪。
可就是这样的人,如今竟然还是皇子少师。
刚才那几杯果醋,齐恒亦是忍住酸涩,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大笑完,连忙端起了一旁的茶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才将从胃里翻涌的酸意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容易上当。”齐恒动作粗矿地擦了下嘴角,“宋长霖,我还当你有了长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