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崔娇月就连着被她言语讥讽了几次,此前因着宋长霖在,她不可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唯恐落人口舌,惹他不快。
可现在两人就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颠簸之下,已让她有些头晕眼花,心气不顺,哪里还想听她说这些。
“白芍姑娘,我敬你一份,才称你一声姑娘。可论身份,我是宋家的表姑娘,你只是个下人。”崔娇月心情不好时,说话就特别难听,专点他人的痛楚说,愣是让对方气得脑疼。
白芍不敢相信,她竟然说自己是个下人!她日后,可是二公子的人!“你算什么主子,这宋家谁不知道你是来打秋风的,宋府的表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崔姑娘可是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我没什么特殊之处,我也确实是来宋家打秋风的。可宋府里这十个、八个的表姑娘,任谁站在你面前,你都得行礼问安,都能算得上是你的半个主子。”崔昭宇见她扯了话头,撒了泼,索性将话说说得更狠了,“我算什么主子,也不是由你来说的,是由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说的。你一个下人越庖代俎,我倒是该问问二公子,可是他给了你的胆子?”
宋家最重规矩,即便宋长霖再宠爱自己的通房,也不可能坏了规矩,任由一个下人骑到主子头上去。
白芍没想到崔娇月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上两次在府中遇见她时,皆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瘦马做派,可现在全然变了模样。可见,这就是一个故意在郎君面前搔首弄姿的浪蹄子,她恨恨道:“崔姑娘果真是没皮没脸,难怪能惹得府中的郎君为你争风吃醋,我瞧着刚才那位掌柜的,看你的眼神也不清白。崔姑娘,这朝秦暮楚之人,来日必定不得好果子吃。要我说,姑娘还是自重一些为好。”
“哦。是吗?那我回府后就去问问二公子,你这般诅咒我,是不是他教的。顺道,我再勾引勾引他?”这马车晃得厉害,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做得她浑身都疼,若非现在要板着气势与面前的人争锋,崔娇月只想直接躺在地上算了。因而,她心情越差,说得话越难听。
香叶坐在马车外头,因这话吃了一惊。她家姑娘也太敢说了!什么勾引勾引二公子?这哪里是姑娘家能说出口的话。
崔娇月敢这么说,就不怕白芍回去告状,她亲眼瞧着对面人的脸色由红到白,由白到紫,一脸被气得发抖的样子,才算是舒了心。
“你!你不要脸!”白芍想了半天,才吐了这句话。那些更脏的话堆在她的嗓子眼里,却是没胆子骂出去。崔娇月说得对,她不过一个下人,若是真越了界,被罚的也只有她。
崔娇月当即做了个鬼脸,“呶,我没有脸。”
马车一停稳,崔娇月一个小跳下了车,身子酸疼,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香叶去马车里拿了东西,对着白芍冷哼一声,才走。
“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白芍呸了一声。
可明明刚才想借着二公子的势,仗势欺人的就是她自己啊!赶车的马夫心里嘀咕,卸完货就回了。
听竹院内,竹叶沙沙作响,日头渐落,黄昏的云层在天边交织出橙黄的晚霞,往常宋长霖用过晚膳后,自会去书房里处理信笺和一些事务,或是闲暇看一会儿书,等到夜幕降临,自该洗漱入睡。
可今日,他破天荒地坐在了小院的那一从翠竹下,遥望着天上的那一片云层。每每有外头有声响时,总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上两眼,再继续对着云层发呆。
残荷看着主子的样子,来回走动的两圈,总感觉他像是在等什么人。
约莫半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公子。”白芍刚被崔娇月气得头疼,可事情没做完呢。她忍着心头的忿恨,指挥人将采买的东西放进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