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霖一走,院里的人也渐渐散了。
四夫人赶着去趟账房,让崔娇月自己回去。
刚走了两步,王嫣突然拦在了她身前,眼眶泛红,似是喊着泪道:“你别得意!”
得意?
“我得意什么?”崔娇月深觉无奈,她因王嫣受了一遭罪,如今倒是她不对了?
“我方才都瞧见了,宋家二郎碰了你的腰裙。呸,狐媚子!”王嫣故意跟在了崔娇月的身后,等到走到了僻静之处,才拉住了她的袖口,将人拦下。
越是看到崔娇月这张脸,王嫣便越发嫉恨。从小到大,王嫣万事都要自己扛着,可崔娇月略微哭上两下,宋六郎就如护犊子般跑过来。再者,崔家虽败落过,可有着四夫人的帮衬,崔娇月平日里过得比她好太多了,穿金戴银都成。
奈何王家连个过节的赏钱都拿不出,前个儿上元节,连一口玉藕莲子汤都吃不上,还是宋老夫人送来了一份。
崔娇月在长辈面前性子柔,可在这些同龄女郎面前,她可不害怕,大家都寄居人下,谁又比谁贵重些?
左右这处无人,崔娇月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耷拉下脸,狠狠地甩了一下帕子,扯回袖子,厉声道:“王姑娘这些日子煮酒、弹琴、吟诗,日日偶遇,可惜这般作态,硬是无人上钩。”
崔娇月勾起右边唇角,轻笑:“你说,这好不好笑?”
王嫣脸色煞红,指尖的绢帕快要被绞碎了,她竟敢!她竟然当面嘲讽自己!一口恶气堵在心头,“总有一日,我定会揭穿你这幅虚伪模样,只会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私下里指不定怎样浪荡!若不是你故意勾引,宋六郎会非你不娶?”
提到宋六郎,崔娇月的神色更冷了几分,“我与六郎青梅竹马的情谊,自是水到渠成。不劳你费心。有这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让你的心上人,多瞧你两眼。”
“胡言乱语,我可没什么心上人。”扯到王嫣自己身上,她立刻反驳。
“你说没,那就没吧。”崔娇月不想与她纠缠,侧身就要往前走。王嫣硬是不肯动一步,气鼓鼓地盯着她,崔娇月只能轻撞了一下王嫣的肩,勉强饶了过去。
等到往前走了两句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劝解了一句:“王姑娘,我们女子立于世间,本就比男子更艰难些。你若是真心想寻个依靠,就该多动些脑子,今日老夫人说的话,且多听一些吧。”
“呸,用不着你假好心。”王嫣抹了把泪,刚才的气势全无,她知崔娇月说得对,可她没得选。即便她有亲生父母在,可如今都靠着大夫人接济,如何能管得着她的事情?
香叶小步跟了上去,略带不忿:“姑娘好心提点她,她还不领情呢。”
“领不领情不重要,都是女子,只望她别一意孤行,走进了死胡同才是。”王嫣的处境,确实比她更差些。但对此,崔娇月无力相助,唯有几分劝解可说。人与人之间,嫉羡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她,也羡慕着那些父母双全之人。
去了一回端竹院,身子骨都乏了,正当崔娇月准备躺着歇歇的时候,外头又递来了一张帖子。
“姑娘,是六公子差人送来的,说是陆家请了他赴宴。他想请姑娘一同去呢!”香叶接过帖子,一脸笑意,“府里待久了,就该出去走走,去去晦气。”
崔娇月拿来仔细一瞧,请帖落款是陆府的四小姐,陆婉盈,广陵人人称颂的才女,一手丹青绝妙,更尤擅山水。瞧着香叶傻乐的样子,崔娇月伸出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头,“是你想出去逛了吧!”
“去嘛去嘛,这一月就出两次府,我都快憋坏了。”香叶比崔娇月还小上两岁,正是贪玩的时候。
“知道了,那就去。”不过对于崔娇月而言,她不是单纯去玩,而是有生意要做。上次在茶铺,她与陆婉盈擦肩而过,听到掌柜说陆六姑娘的及笄礼快到了,正寻好茶作送客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