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娇月陪着她,静静地聆听着,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外祖母,小时候外祖母也常常与她说些年轻时的趣事。
可惜,外祖母早就去了。
崔家,更是空留下了一座破旧的宅院。
“听我一个老婆子说了半天,真是为难你了。”宋老夫人困了。
喜娟在门外侯了许久,这才端着药推门而入,“老夫人,该喝药了。”
崔娇月让出了位置,站在一旁,瞧着喜娟一勺一勺地喂药,药味冲鼻,闻着就觉得苦涩。这一日,四夫人没来替换崔娇月,她回去后,发起了高热。宋轻舟领着府医去看诊,说是累倒了身子,要歇息几日。
“月儿,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宋轻舟特来看了看崔娇月与宋老夫人,他也想趁此让崔娇月为他说些好话,“你为祖母费心了。等日后我去了京城,想必二哥也会多看顾我一些。”
崔娇月不由心下一沉,她并非真心想要看顾宋老夫人,只她无从选择罢了。宋长霖开了口,四夫人又病了,她便是想推脱,也没有理由。
可明明,宋老夫人并非她的祖母啊!守夜,是最难熬的事情,崔娇月只能睡在内间的单人小榻上,时不时就要起身给宋老夫人递水,更何况是小解呢?
反而,是香叶接过了崔娇月的活,“姑娘,这事让我来吧。你那里做得了这些?”
唯有香叶,最是关心她。
在端竹院待了整整三日,崔娇月只觉得身心疲惫。
她真的要嫁给宋轻舟吗?
宋老夫人的病已好了大半,虽时不时咳嗽,但已经能起床走走了。
“你们别守着我这老婆子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宋老夫人瞧见崔娇月眼底的乌青,将她打发了出去,这满院子的姑娘谁不是花一样的年纪,何苦在此磨蹉岁月。
崔娇月将最后一口药汤喂完,“多宋老夫人体谅。”
她并没有推脱,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确是用心照料了。只心中偶有疲乏,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宋老夫人只记着了是宋长霖的叮嘱,却忘了真正做事的人,是她。
“长霖看重你,你也确实值得他看重。可惜,有缘无分啊。”宋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叹息道,“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崔娇月将手心抽出,抬起袖子擦了擦宋老夫人嘴边的药渍,“老夫人,一女不事二夫,这道理我懂的。”
正准备告辞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大门虚掩着,以防凉风吹进屋子。
“孙儿拜见祖母。”今日,宋长霖换了一身常服,玄色的外衫上绣着几枝翠竹,裤脚挽进了靴中,更显干练。
崔娇月抬眸望了一眼,低垂下眉睫,自觉起身,退让到了一旁。
这几日,宋长霖偶尔会来看看宋老夫人,但每回来时,宋老夫人都已睡着。因而,他只是静静地待在屋子里,略微静坐一会儿,就走了。
只崔娇月每次都背对着他,独坐在床边候着,屋内寂静无声,唯有背后的那灼热的视线,让她一次次地收敛着呼吸。
宋老夫人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薄被,崔娇月见她想起身,连忙又过去搀扶,宋长霖自是快步走上前去,扶着另一只胳膊。
“躺久了,就想出去走走。”宋老夫人朝着宋长霖笑了笑,“就这身子骨不顶用,走上两步啊,就累了。”
喜娟跪在地上,给宋老夫人穿上了鞋。
两人搀扶着宋老夫人出了房门,只在院内稍稍晃了晃,走动了几步。闲庭信步,赏秋红叶,景色潇潇,让人心境一沉。
“长岚的事儿,可是定了?”宋老夫人看着屋前的一棵红枫落了叶,去年还是满树的殷红,今日只剩下寥寥的叶片了。
崔娇月在一旁听着话,本应该避嫌,可无一人让她走,她便只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