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与宋长霖同乘一车,崔娇月的眼皮都忍不住跳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很遗憾的是,她每次都是右眼皮跳。这次仍不例外。
潮湿的布料黏在身上,六月湿热的空气环绕着她,崔娇月只觉得浑身都在滴水冒汗,黏腻难受,她撩了一把额前的几缕头发,湿漉漉地搭在了耳后,水滴顺着一侧流进了衣领,凉意激得她后背一颤,她不喜欢此刻的感觉,更因为对面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目光似是要将她穿透。
“你跳进水里,救人了?”宋长霖不知自己什么念头,他既是庆幸裴洐光没出事,又莫名生气。在他的记忆中,这已经是崔娇月第二次跳进水里了,她似乎总喜欢以身救人。
崔娇月垂首,不敢抬头,她怕与他对视,只轻“嗯”了一声,“卫安被水草缠住了脚,情势危急,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裴洐光躺在宋长霖怀里,已恢复了些元气,他刚才都被水呛死了,连忙朝着崔娇月扬起小脸一笑,“要不是仙女姐姐,我都见不到干爹了。”
宋长霖低头瞅了他一眼,裴洐光立即止住了笑意,他虽是不小心掉进湖里,可在裴洐光心底这和闯祸没什么区别,要知道上次他从树上摔下来,娘亲可是将他狠狠抽了一顿,说他调皮呢!为此,裴洐光只得小声解释着:“不是我自己掉进去的,是九郎推了我一下。”
崔娇月一颗心提在了嗓子上,裴洐光没说谎,她自是无法反驳,可到底担心宋长霖因此责罚九郎,她连忙帮着求情:“九郎性子急,一向做事莽撞,他刚也哭了许久,已是知错了。”
为别人求情,倒是最积极。宋长霖记着,她这段时日可都是故意避着他,送十次东西,退回来八次。
“一句做事莽撞,就可将人推进湖里?”宋长霖的声调毫无变动,让崔娇月听不出这到底是责问,还是就此定了罪。
车内的温度上升,崔娇月只觉得衣物贴得自己太紧了,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对面之人一副威严的模样,她竟是不知该如何求情的好,最后心下一横,索性将事情拦到了自己身上,她言道:“二公子,此事是我看管不周,没教好九郎。若是二公子要责罚,罚我就行。”
这一句,崔娇月不过是赌一次宋长霖的喜欢,虽说廉价,可到底还没得手不是?总不能因此,真得罚她。一个大男人,何须与女子计较?崔娇月在心底自言自语,她只望宋长霖能绕过宋九郎一次,也绕过她一次。
罚她?宋长霖被她急着背锅的样子,气得笑了一声。她就这般在乎宋九郎?可转念一想,他因一个六岁的孩子吃飞醋,实乃荒唐。
然而,裴洐光听了这话,立刻就不愿意了,他急匆匆从宋长霖的怀中爬出来,坐到了崔娇月的身旁,挡在她面前,道:“不行!不行!崔姐姐救了我,你不能罚她!”
小小的身子护在她面前,崔娇月心底一软,到底是孩子心性,总是最单纯不计较的。她伸手摸了摸裴洐光的脑袋,发上的水迹顺着她的指尖划过,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夸赞了一句:“光儿,真乖。”
“他乖?”宋长霖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若是他乖,这世上就没有听话的孩子了。尤其此刻,宋长霖觉得崔娇月的动作和笑意都万分刺眼,她从未如此对自己笑过。
是了,她对宋九郎笑过,对裴洐光笑过,甚至对宋六郎笑过,唯独面对自己时,总是一副疏离敷衍的微笑,只一眼,就能看出并非真心。
这一刻,宋长霖突然怀疑起来,她真得爱慕他吗?亦或是如其他女子一样,只是看中他的身份与地位?宋家的表姑娘,无一不曾在府中制造偶遇,只为了博他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