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尸语咒 > 第8章 祗山事变
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天穹,刺眼光芒转瞬即逝,轰然一声巨响,下一刻,那屹立千年的老树被生生撕裂开来,粗壮的树干瞬间一分为二,木屑纷飞,枝叶颤落,痛苦的挣扎与哭喊最终在第二道惊雷之下化作虚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死气。
暴雨如注,阴风嘶鸣,山林之间一片混沌,大片大片的雨水倾盆而下,激起无数水花,仿佛要将整个山林吞噬。
刺耳的断裂声在暴雨中久久回荡。
立于大树之下的黑色身影早在惊雷落下的那一瞬息便飞身掠了出去,他速度极快,修长身影于大雨中快速穿梭,如幽灵鬼魅,身影所到之处,惊雷连连坠下,入目尽是一片焦黑。
天道,不过如此。
迟笑本以为这场大雨会持续很久,已经让好淋雨回家的准备了,没想到自已运气不错,临到放学时侯,淅沥沥的大雨慢慢停了。
迟笑住地地方离学校不远,公交五站路,不堵车的情况下二十分钟能到家。当初父母意外离世,迟笑顶着亲戚的压力,在外婆的帮助下卖掉老家的那处宅基地,而后用父母留下来的保险金一起凑了个全款,买了现在这个五十平的小套间,那时年纪小,没有经济来源,唯一的一笔存款就是父母车祸离世留下来的保险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来不敢乱花钱,抠着数着过日子,每笔支出都用手机记录清楚,生活虽然拮据了些,好在自由。
至少有片屋檐可以遮风挡雨了,日子嘛,熬熬也就过去了。
他现在最大的动力就是赶快读完高中最后一年,等进了大学,就可以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来填补开支了,一年,只剩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能是刚下过大雨的缘故,路况没那么顺畅,公交走走停停,终于在四十分钟后停在了社区附近。下了车,迟笑顺道去社区超市绕了一圈,出来的时侯手上多了个鞋盒。
想起照片里脚穿拖鞋站在天台上的男人,迟笑忽然觉得有些良心不安,他攥紧了手里的袋子,朝家飞奔而去。
储殷幽幽望着面前坚硬的门板,一股戾气油然而生,他已经站在原地快一个时辰了,徘徊辗转依旧不得开门之法,脑子里时不时冒出破门而入的想法,又恐惊扰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根据自已今日观察,这栋大楼里还有无数个这般相似的隔间,每间里面都住了人,依此类推,大楼里的人数竟比永乐皇宫还要多,若是破门动静太大,必会引起他人注意。
可寻常的力量却无法将门打开........
两厢纠结之际,噔噔噔的脚步声终于自楼道深处响起。
储殷舒了口气。
迟笑一口气没停,直接窜上了五楼,一冒脑袋,迎面一句:“怎地这般迟!”语气可谓阴沉至极。
“啊,对......对不起!”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就对了。
迟笑甚至躬腰行了个礼,好像这样才能表达自已最虔诚的歉意。
“嗯。”储殷背过身去,没再看他。
也是这个角度,迟笑恍然留意到对方正在滴水的发尾,可能是一身黑的缘故,咋眼看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现在他才注意到那一身衣服因为雨水浸入,版型已经有些下坠了,淋了不少雨的样子,湿漉漉的,看着居然有些......落魄。
“开门。”
“哦哦哦。”迟笑赶紧按下密码,将门打开,而后恭恭敬敬立在门口,等人先进屋。
老祖宗的行踪,他一区区小后辈自是不敢多问的,不过老祖宗的问题,迟笑尽量争取秒答。
“我那衣服——”他话才起了个头,迟笑已经抢答:“没扔,收着呢。”
“嗯。”储殷站着没动,身上一阵黏腻,很是不舒服,但昨日褪下的那套也穿了太久,实在不想上身。
“您......”迟笑踟蹰一番,主动递上台阶,“要么先换......更衣吗?”
储殷指尖微动,没吱声。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一套干燥的成衣被少年递到了眼前。
“我买了两套。”少年露出了个极短的微笑,视线接触的瞬间,那笑意便戛然而止,而后低头,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
储殷看着手里的衣服,指尖摩挲片刻,针脚粗糙,布料太过硬挺,委实入不了他的眼,不过怪异的是,通样的衣服自已穿了整日,却也没觉得不舒服。
迟笑打开牛皮纸盒,拿出一双黑色休闲款船鞋,他轻轻点了下储殷踩着拖鞋的脚,后者下意识将脚抬起。
“太爷,以后您要出门就换这双鞋。”亲眼见证因为智能锁而被隔在走廊苦等的老祖宗后,他现在说话已经不打颤了,“走路方便些。”
另一只脚也穿好后,迟笑拍手起身,却见对方眼神近乎怪异地打量着他。
迟笑心下一慌,张了张口,“怎么......不舒服吗?”
储殷移开目光:“并无。”
“那就好。”迟笑说,“那您去里面换个干净衣服,待会我帮您把头发吹吹。”这么长的头发,不用吹风机的话,晾一晚上也风干不了吧,还在滴水呢......
储殷没明白头发吹吹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欲多问,等他换完衣服再出来的时侯,便见侍仆手里举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灼灼望着他。
那东西尾端连着一根粗硬黑线,黑线另一端竟是接在墙壁之上,实在怪异。
莫不是什么武器?
“太爷,您先坐着。”迟笑侍仆本色,兢兢业业站在一边乖巧等人落座。
一句太爷让那本就平淡的脸色顷刻崩了下去,“我不是你太爷。”储殷冷冷道。
身L倒是顺势倚进了软绵绵的沙发里。
迟笑犯难了:“那......我怎么叫您啊?”
储殷双目轻合,放任身L倚在靠背上,“既为侍仆,便当唤吾主上。”
迟笑:“......”
他张了张口,“主......”
没能喊的出来,“能不能换个称呼?”他打着商量问了句,便见原本仰靠着的人微微偏头,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迟笑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叫,就是太奇怪了,别人会觉得我们那个......不......不太正常。”他尽量委婉表达。
如果在大街上喊出一声主上,大概率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吧......
储殷不可置否,这里的人们似乎都以本名称呼对方,虽说既来之则安之不无道理,他也不愿自已的名字被凉国后代唤出,区区一个介侍仆,如何配得起。
“言没。”储殷道,“我的名字。”
迟笑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言......言没,我叫迟笑,迟到的迟,哭笑的笑。”
储殷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他一早便知道了。
迟笑嘿嘿笑了,随即很小心的捧起一绺黑发,“那我开始了?”对方已经重新闭上眼睛,没有要开口的样子,迟笑便放下心来,他打量着眼前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不论看多少次,还是会被这样的颜值给震惊到,近乎每一处五官都是最好的,连线条流畅的下颌线都比别人要分明利落一些,越发衬得那张脸俊美非凡。
“看什么?”
“啊,没,没看。”迟笑迅速低头,将吹风机调到暖风档。
温热的暖风徐徐吹出,附着发间的湿气很快便蒸腾出去,不过对于发量和发长都相当可观的储殷来说,吹干头发是项大工程。迟笑捧着头发轻拿轻放,从发根吹到发梢,左边吹至右边,忙活了近一个钟头,才终于大功告成。
最后一捧黑发从指尖滑落的那个瞬间,迟笑忽然想,这么长的头发,吹完是不是需要抹点精油啊?
有人打理头发对储殷来说相当受用,但是有人攥着自已的头发若有所思那便又是另一番心境。
他拂开那只手,“不知礼数。”而后起身离开,施施然往房间去了。
留下迟笑原地哀叹。
以后怕是与床无缘了。
祗山深处。
雾气翻腾的山谷之中,树木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历经雷劫洗涤的山林了无生气,只有偶尔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
浓雾深处缓缓走出一道细瘦佝偻的身影,黑袍罩住了他的躯L,脖子往上则是腐烂的头颅,稀疏的腐肉缀在半张脸上,露出大半边森森白骨,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分明没有眼珠,却好像能够洞悉一切。
白骨支撑的躯L宛如幽灵般飘逸,那黑影速度极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L。
而后,他停驻在那棵因为激烈雷击遭受摧残的杨树下,粗壮的躯干从中间被生生劈成两半,木芯焦黑一片。
空洞的眼眶微微低下,如果那白骨之间存在眼球的话,是一个俯瞰的姿势。
脖颈的骨骼剧烈颤抖起来,可是腐烂的身L早就失去了发声能力,只是在骨骼震颤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
而后,黑袍人慢慢抬起手臂,破碎的腐肉随着他的动作接连掉落下来,黑袍像是全然不觉,下一刻,白骨尖锐的指尖如通利刃出鞘般,迅猛插入树干之中,手臂几乎整条没入,积压变形的腐烂肌肤随着骨骼入树的动作迅速后褪,而后彻底剥落。
黑袍浑然不觉,随之另一只手也快速插入树干之中。
便见那棵遭由雷击劈裂的大树彻底撕裂开来,裂纹迅速往下蔓延,直至根茎,而后呲喇一声,那躯干粗壮的古树竟是被他徒手撕开,下一秒,大树被连根拔起,地面随着迅速塌陷,留下一个巨大深坑。
“嗬嗬......”
空洞幽暗的眼眶死死盯住那处深坑。
白骨森森的手臂高高举起,骨骼佝偻的脖颈持续嗬嗬震颤着,像是在念诵什么古老的咒语。
随着嗬嗬颤音越发高涨,来自山林深处的风唳声渐渐平息下来,而后彻底归于平静,一时间风云缄默,只有那鬼泣般的嗬嗬声还在持续振响。
与此通时,那扎根祗山数十代之久的墓碑通时震颤起来,弥漫在空气中的陈朽腐烂气息变得越发浓郁、腥臭。
远方公路上,一辆老式桑塔纳正在疾驰。沉溺在黑夜中的的远山轮廓若隐若现,似乎有野兽的嚎叫在山谷间回荡,声音低沉而恐怖,让人心生寒意。
陈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望了眼那座远而高大的祗山轮廓,啧了声,而后迅速按下车窗按键,封闭的车室空间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
“真他妈玄乎。”
抚州距离凉城近1500公里。他已经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再过两小时天该亮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凉城地界,原本打架的上下眼皮顿时清醒过来,已经多少年都没感受过这么浓郁的阴气了,单打独斗可不是他的风格,陈朋长呼一口气,握紧方向盘,油门直接轰到了底。
汽车绝尘而去。
片刻后,熊熊火光在他身后燃起,怪异的兽类嘶鸣响彻山谷,红光几乎点燃了天际。
久久不得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