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踱步走到江黎身边,将一片药放进她嘴里。
有些心疼看着她:“把止血梅吃了,我帮你包扎。”
江黎很听话点头,喝了一口水把药吃了,又把胳膊递到顾淮眼前,等着他包扎。
这么乖巧的她,跟面对裴时衍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这让裴时衍感觉心脏好像被藤蔓缠住,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眼看着顾淮将他缠的纱布一圈圈拆下来,毫不留情丢在地上。
然后又拿出一瓶专用的止血药喷在江黎伤口上。
顾淮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喂药到包扎,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裴时衍心口。
他跟江黎结婚四年,她原来那么爱他,到头来却不如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江黎宁可跟顾淮说出病情,却从来不让他知晓半分。
这种区别对待,让裴时衍心里嫉妒地想要发狂。
他有些失控:“江黎,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有这种病,我们在一起四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江黎失血过多,唇色有些发白。
但还是被裴时衍这句话惊到了。
四年婚姻,他从来没发现她的病情,不说找自己的理由,倒要怪她了。
但凡他对她多一点关心,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她生儿子的时候,为了不让裴时衍担心,所以她才隐瞒了病情。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以为,裴时衍是爱她的。
一旦知道她的病情,他是不会让她冒险生下孩子的。
当时她拿出一百二十分爱意经营他们的婚姻,付出她最真挚的感情,就是想要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阴谋。
裴时衍想给秦薇薇要个孩子,就算她当时说出病情,他应该也不会顾及她的生死,一定会坚持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吧。
她的担忧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自我感动。
从始至终,裴时衍对她只有利用,根本没有感情。
回想起这些,江黎悔不当初。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她没去理会裴时衍的问题。
而是看着顾淮说:“我还想今天给泡芙做话梅排骨呢,看来我要食言了。”
顾淮挑起眼皮看着她:“好好养着,什么都不用你做,你流这么多血,我得你熬点鸡汤补补才行,照顾女儿的事,全都交给我。”
面对江黎的无视,面对他们两个人的甜蜜互动,裴时衍感觉浑身血液倒涌。
他看得出来,顾淮看江黎眼神里的满满爱意,听得出来,顾淮在提到女儿时带着满满的幸福。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画面。
那个画面,他也曾经拥有过。
裴时衍嫉妒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在江黎和顾淮身上来回剐蹭着。
声音变得更加阴沉:“江黎,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吗?从始至终,你都没把我当成你的丈夫,你宁可信任他,而从未信任过我,对吗?”
江黎敛起对顾淮的温和,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斩钉截铁道:“是。”
听到她的回答,裴时衍心口郁结更加严重。
他狠狠咬了一下牙:“江黎,你不去演戏简直可惜了,这么多年一直营造贤妻良母的形象,让你一定很累吧。”
江黎淡淡弯了一下唇:“我们彼此彼此,这么多年扮演五好男人,裴先生也辛苦了。”
“江黎,谁说我是扮演了,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这些年我对你的好全都被狗吃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冷血无情。”
江黎不知道裴时衍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忘了当初是谁娶她给秦薇薇挡灾的?
是谁设局让她怀孕,给秦薇薇生个孩子的?
又是谁在背后说她坏话,让儿子不要她的?
她精心建立起来的家被他亲手毁了,她用生命换来的儿子,被他毫不留情夺走。
她所有的梦想全都毁在他手中。
他害得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好几次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裴时衍给她带来的只有噩梦和无尽的伤害,他有什么资格谴责她。
回想起这些,江黎狠狠攥了一下拳头:“狠吗?你拿我当挡箭牌,又设局骗我生下儿子,跟你比起来,我应该还差得远吧。”
裴时衍变得更加阴沉,“谁设局骗你了?江黎,你把话说清楚。”
江黎讥讽地笑了一下。
她很想为过去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也很想问问裴时衍,他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但四年过去了,她对裴时衍的恨意早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当她得知女儿的病情以后,她有想过去找裴时衍报复。
他不仅毁了她的人生,也让女儿生下来就有这种病。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恨意逐渐变得淡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治好女儿的病,然后好好地生活。
江黎面色寡淡:“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但也请你远离我的生活,从此以后,我们只是学生家长和老师的关系,再无其他。”
“江黎。”
裴时衍想去抓江黎手腕,却被她无情躲开。
她面色冷静看向校长。
“校长,这件事是裴子墨做的,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打架,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我希望校方在处理这件事上,保证公平公正的原则,给张伟豪一个说法。”
正在吃瓜的校长,突然被cue到,吓得浑身一抖。
一边是他花高薪聘请过来的顶尖人才,一边是他得罪不起的裴家,给他几个脑袋,他也不敢动裴家的小公子啊。
校长老奸巨猾,把这个球不动声色踢给江黎:“江老师,我既然敢把这个班交给你,就是对你完全信任,再说,裴子墨是你和裴总两个人共同的孩子,我想你们一定会有更好的教育方法,具体怎么处理,我全听你的,不会干预。”
江黎毫不犹豫道:“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处理这件事上,也不会掺杂个人感情。”
听她这么说,裴时衍紧握着拳头:“江黎,裴子墨是你儿子,你真的不想管他了吗?”
江黎挑起眼皮看他:“想要我管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他跟你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再也不来往,你能做得到吗?”
“你做梦。”
“那不就得了,我们还是维持家长和老师的关系,你儿子这种行为已经给对方造成伤害,他必须当众向张伟豪道歉,请求他的原谅,并且写一份300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否则就不要来上课,如果裴先生不认同我这个处罚决定,可以让校长开除我,我悉听尊便。”
她没留任何情面,似乎跟这个孩子没有一丁点感情瓜葛。
甚至还做好了辞职的准备。
裴时衍知道,江黎看着温柔,实际上骨子里很犟。
一旦决定的事,谁都阻碍不了。
见他没有反对,江黎拉起张伟豪的手说:“既然裴先生没有异议,我就先带孩子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裴时衍骨节被捏得嘎嘎作响。
他刚才都那么逼江黎了,可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意识到,江黎真的不要他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