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娇月的脑中突然划过了这么一句话,她不由问出口:“明明是齐家害了我们崔家,姐姐为何还要与齐恒来往?”
崔娇月这一路上,曾好几次想要问出口,但未曾寻到合适的时机。
“齐老太师的罪证,是齐恒回安阳时,偷偷藏于崔府老宅的。”崔明月叹了口气,才解释道,“齐恒虽是齐家人,可他自幼就不喜他的祖父,更厌恶齐家。”
崔娇月震惊不已,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继续说道:“可齐恒他……他不也保住了齐家吗?”
“他虽恨齐家,可是他的母亲还是齐家人。牵一发动全身,若是齐家倒了,不仅他的母亲会受牵连其中,就连安阳的吴家也不可避免。”崔明月何曾不想报全家百口人之仇,但其中有多少人是无辜的,有多少人是有罪的呢?
崔明月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窗外,她忽而说道:“月儿,你可知我们崔家真正的仇人是谁?”
“是谁?”崔娇月追问了一句,难道除了皇后和齐家,还有旁人?
崔明月的掌心抚在了妹妹的脸上,她自己跌落进了淤泥中没关系,只是她的妹妹应当自在地活着,她道:“是权利,是人人渴求权利的野心,害了我们崔家。”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苦难都来源于上位者,大多数无辜的人都被卷入了关于权利的无形战场上。
崔娇月愣住了,她没明白姐姐的意思。
京城之内,皇宫内寝,皇帝早已瘫软在床上,只剩下了一口气,支撑着。
“陛下,陛下,你竟是如此狠心,非要我们母子的命吗?”娴妃跪在殿外,为三皇子求情,他们魏家为了活下去,已经上交了兵权,她的哥哥长宁侯更是久病缠身,如活死人一样躺在府中。
娴妃恨啊!三皇子没有错,他只是想活下去!身为宠妃的孩子,他唯有继承皇位才能活下去!这宫墙之内,哪有什么手足之情,父子之情,全是阴谋算计啊!
跪在冰冷的台阶上,娴妃突然懂了皇后在宫宴上的拼死一搏,她们都是母亲,她们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活着,她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大周朝。
“呵呵,呵呵呵。”娴妃苦笑了几声,她仓皇站起身来,似是一瞬间就疯了,她站在殿外,从头上扯下了一根银簪,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脖颈。
鲜血直流,倒在了台阶下。
“娴妃!歿了!”
小太监朝着殿内大喊一声,躺在床上的皇帝指尖微颤,他睁着眼睛,眼角处滑落了一丝泪。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在宫外遇见娴妃的场景,红衣策马的少女,说有朝一日要踏遍大周山河,成为女将军。
他爱她,却也更爱他自己。
三日后,皇帝下诏,将皇位传给庆王裴玄,三皇子边疆战败,有损皇威,念在其母的恩德,封三皇子为庸王,驻地安洲。
安洲,乃苦寒之地。
裴玄拿到诏书时,宋长霖问了他一声:“陛下终究是心软了。”
“是娴妃用自己的命,换了她儿子的命。”裴玄收起了诏书,圣上驾崩,他如今已是大周名正言顺的新帝。
边疆战场,狼烟四起,燕国的大军已连胜了三城,逼得大周的军队不得不退守至靖州城。
镇边将军上官迟左臂中了一箭,他看着拿着圣旨而来的齐恒,朝着他冷哼一声,问道:“你就是与我那小侄女定亲之人?”
上官迟是个只懂领兵打仗的大老粗,但他最挂念的就是亲人。他失了一个女儿,因而对上官卿梦颇为关心,若非当年他远在京城,他必然会想尽办法去寻人。
可惜,那孩子终究是没寻到人啊!
齐恒闻言,他摇头道:“与我定亲之人,并非上官卿梦。”
上官卿云早前就投奔了边疆,此事不过是为了安定叶岚依的病情,他决计不会瞒着上官迟。齐恒自然也没必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