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师的讣告终于在三日后,送至了吴家。
齐恒跪在院内,双手伏地,一字一句地听着由圣上亲写的讣告。齐老太师逝世,即便是冲撞了圣上,但其仍旧是圣上的恩师。
皇帝已半百了头发,却更加看重自己在百官之中的名声,便是做戏,也要做得更好看些。
“齐大人,圣上传了口谕,让您早些回京城去,这往日的事啊,过去就过去了。”说来也奇怪,这分明是齐家的事情,但传话的人却是皇宫禁卫走了这一趟。
齐恒跪谢皇恩后,站起身来,“陛下圣谕,臣定然遵旨。”
吴家众人,先后知晓了齐老太师逝世的消息,吴冕知晓站在柱子后,看着眼底翻着忧思的齐恒,他上前宽慰了一句:“三哥,我向来嘴笨,也不知与你说些什么好。只是,你若着急赶回去,我明日就让人将东西都备好,绝不耽误你的行程。”
齐恒从宋长霖口中,早就知晓了祖父逝世的消息,但从未像今日这般,亲耳听见京城传来的讣告后,心中竟是多了几份难过。
齐恒还以为,他原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呢。祖父亲自教养他二十多年,可齐恒只觉得祖父迂腐,但如今慢慢想来,那已经是祖父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吧。
齐家没了主心骨,圣上又一时心有愧疚,想起了齐恒。
他是该回去了。
“后日吧。”齐恒拍了拍吴冕的肩膀,他这位表弟有一颗赤诚之心,不够聪明也没什么。
吴冕点了点头,按理说,他们吴家也该派人去奔丧。但以吴冕的身份,只怕还不够资格去。唯有吴家二房那位掌权者,才能去。
“三哥,往后就辛苦你了。”吴冕虽不懂那些朝堂、经营之争,但也明白,吴家如今在安阳的自在,全是沾了齐家的光。
齐恒嘴角勉强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金算盘递到了吴冕面前,“本是想等你生辰那日,再送你。如今,只能提前送了。”
吴冕看着那精致灵活的金算盘,一时有些不解道:“我珠算一向差,三哥怎还送我算盘呢?”
“往后,吴家也得靠你了。”齐恒丢下了这一句话,转身进了屋子。
吴冕呆呆愣愣地站在外头,还在反复思索齐恒的这句话。想不明白,他就跑去问了父亲。
吴苒看了眼傻乎乎的儿子,心道许是傻人有傻福,他将吴冕按在了桌前,道:“从今往后,安阳的商铺就归你管了。”
齐家与吴家不仅仅是姻亲的关系,其间利益牵扯更为繁杂,齐老太师与二房颇为亲近,因而更加重用二房。但齐恒若是成了齐家家主……这吴家今后靠谁,那就是另说了。
吴冕没想到,自己不学无术了整整二十年,这突然就重新开始了上学的日子,还要被自己的亲爹每日考察功课,实在是太苦了!
上官府内,自然也得了齐老太师逝世的消息。
冬日冷寒,叶岚依卧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久了,窗外一时的漏风,都能让她浑身发冷。
上官卿云连着三日都亲自来侍候母亲用药,“咳咳——”一口血吐到了绣帕上,血色中带着丝丝暗紫的血块。
“母亲,我让大夫再来一趟吧,这总是咳嗽可不行。”上官卿云收回了那张染血的帕子,又拿了一块温热的湿巾,擦了擦叶岚依的唇角。
叶岚依苦笑了一声,半靠在床头,摇头道:“这大夫一日都要来三四次,何必呢?我如今能见到你妹妹,已然是满足了心愿,也不再强求其他了。”
上官卿云长袖下的手心紧握,想到上官卿梦,他心底是止不住的内疚与自责,但在叶岚依面前,他只轻笑道:“母亲还要看着梦儿成亲呢,自然要养好身子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