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惠夫人又打发若眠往园东去,送栗子酥。
若眠轻车熟路地绕过祁聿怀的书房,拐到秦嬷嬷的偏房前,往日大开的房门今日虚掩着。
“妈妈?”
若眠猫着腰轻唤,不敢高声。
不闻回应,她便擅自推门走了进去,蹑手蹑脚地放下栗子酥就要跑。
往日也是如此,若眠生怕秦嬷嬷追上。
刚一转身,只听“哐当”一声,房门紧闭。
高大的影子逆光堵在房门口,森冷凛然。
若眠心里一咯噔,吓得手心霎时凉透。
“秦妈的小孙子高热不退,我准她告了两日假,你寻她何事?我可代为转告。”
礼貌周到,但冰冷得几乎无情。
若眠呼吸凝滞,试探道:“大爷?真的是你么?”
祁聿怀冷笑一声,“不是,路过传话的鬼。”
“大爷生我的气了?”若眠壮着胆子款款走到冰块脸跟前,勾了勾他的衣袖。
猛地被男人握住腕子往身前一拽,直贴进他怀里。
若眠好险才用膏药化去瘀青的腕子,被他这么一钳,陈痛顿时涌出。
她恼得腹诽祁聿怀是铁铐转世。
祁聿怀不是没看见她咬唇蹙眉的吃痛模样,但已全然心疼不起来,“陶姑娘的改日可真金贵。一而再骗我耍我,滋味如何?”
若眠腰直气壮,“大爷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冒着被太太打死的风险,隔三岔五也要过来看大爷一眼,哪里又骗大爷了?”
祁聿怀气地发笑,“今日羹明日枣,就是你说的改日?这也值得你冒着被打死的风险?”
若眠情真意切,泪眼汪汪,“哪里不值得了,我觉得好的东西,送给大爷,有什么不妥吗?”
她每每哭起来,必是梨花带雨的模样,眼尾曳着晶莹泪珠,大大的眸子里莹润含雾,连鼻尖也会涌起绯红,晕向两颊,活脱脱勾人的妖精。
祁聿怀气得是若眠不按惠素华的计划行事,他则不能将计就计。
甚至一时不知若眠这颗送上门的棋子该去该留。
越想越心烦意乱,别开了眼道:“转过去,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若眠一噎,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默默转过身,缩成鹌鹑一样,“大爷别生气,我走就是了,不碍大爷的眼。日后这些破瓜烂枣,我也不会再不自量力地往大爷屋里送了。”
她正愁没理由和惠夫人推了这破差事,借口可不就找上门了嘛。
说着,上前端了栗子酥就要走。
一副真心惨遭践踏的可怜样。
祁聿怀入鬓的长眉微拧,两步上前将若眠圈在他和立柜之间,“扭着脸做什么?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若眠被凶得真想哭了,“大爷不是才说别让我看你么,我到底看是不看呢!”
祁聿怀默了默,“抱歉。”
“嗯?”若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年头,还有生来高人一等的主子给丫鬟道歉的?
“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祁聿怀微微垂着头。
语气太诚恳了,若眠受宠若惊。
她隐隐觉得祁聿怀不是在和她生气,而是在和他自己闹别扭。
可明显了。
“大爷,我不会怪你的。你不喜欢的东西我日后就不送了。”
祁聿怀深深地盯着她懵懂无辜的眸子,露出一丝苦笑。
这些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欲擒故纵?是惠素华所教还是她自己瞎琢磨的呢?
到底要他怎么接?
“我喜欢,但我要你日后亲自送到我房中,不许让秦妈代劳。”
若眠眨眨眼,“……好。”
先敷衍住稳住,麻烦日后再解决。
她都不一定能活到日后,管那么长远做甚呢。
“你又在骗我。”
若眠的脑子顿时“嗡”地炸开,空白之下满地碎片。
她整个人被祁聿怀提抱在立柜上坐着,唇被不由分说的吻狠狠堵住了。
祁聿怀抵得立柜仰了一下,吓得若眠丢了托盘紧紧抱住了祁聿怀的脖子,腿也缠住了他的腰。
粗重的喘息声一次次吞咽着娇弱的吟哼。
半晌,若眠终于得以呼吸。
斜阳映入,细丝银光闪闪地挂在两人唇间,祁聿怀又急促地扑在小姑娘身上亲了她一会儿,不稳重得令若眠直躲。
若眠再不躲,要被吃掉了。
“你每次骗我,都是那一副表情,不若回去对着铜镜多练几次再来?”
若眠刚想反驳,察觉祁聿怀的眼神不善,像要发狠地亲到她老实为止,故而支吾了半晌才道:“大爷每次见了我都要磋磨我,若是被太太发现我就死定了。我远远看大爷一眼就够了。”
祁聿怀掐了掐她小袄下的细腰,“我记得你每次来,我都闭门于书房中,你远近都看不了我一眼。”
若眠的头垂得更低了,“退而求其次,大爷能吃到我送的东西,我就很知足了。”
祁聿怀懒得再废话,“何必麻烦,我去要了你来,你想怎么看我都成。”
若眠急得一把揪住祁聿怀的衣袖,而她本就挂在祁聿怀身上,“大爷~”
留条活路吧。
祁聿怀挑了挑眉,俊朗风流,“如何?”
“我来,我日后真来,不管大爷怎么对我都成,只求大爷别告太太,她真的会打死我的,都等不到大爷去接我,我就先被发卖了。”
缠绵的吻过后,祁聿怀的薄唇也充了血,殷红不已。
他盯着若眠极力无辜却不小心露出了狡黠的眸子,掐住她的脸,冷道:“倘若再敢撒谎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若眠战战兢兢,“不敢了,绝不敢了。”
自小撒了无数谎,无一败绩,却在祁聿怀手里连栽三回。
别真是让她遇到了克星。
祁聿怀睨一眼她的腿,忍出了一额头薄汗,不自在道:“下去。”
若眠乖乖双脚落地,顺手理平整了祁聿怀的衣袍,捡起洒在地上的栗子酥,恭恭敬敬地要退。
“等等。”
若眠脚步一顿,退回祁聿怀身边,为难道:“大爷,我真的该回去了——”
“我知道,否则太太要打死你了。”
祁聿怀随意一簪松悬在若眠玉耳边的簪子。
情难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耳垂,忽又猛地将小姑娘拽进怀里,“再让我亲一会儿。”
不由分说地钳制住她胡乱挣扎的手,缱绻低哄:
“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