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散后,除却周嫔,池贵妃是最先起身的那个,新秀们默默让出一条路来。
池贵妃路过伏贵人时有片刻的停留,凤仙汁子水染过的豆蔻衬得双手白嫩:“伏贵人,走吧。”
霍清荷隐约想起来,伏贵人是住在池贵妃的承乾宫偏殿的。
先前在偏殿还多么趾高气扬的伏贵人,半晌还是咬着牙应了声是。
池贵妃笑得张扬,声音也没有收敛:“什么东西……”
她说这话是路过了霍清荷,而对面就是周嫔。
这一句也不知是在说伏贵人,还是霍清荷和周嫔,亦或者全都骂了。
等高位嫔妃离去得差不多了,霍清荷才搭着绿意的手往外走。
才走出坤宁宫,便见不远处宫道上等候着的翠翘。
这自然是专门等着霍清荷的。
“宜娘子说今日让娘子受委屈了,只是今日娘子也不该那样鲁莽,若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只怕是宜娘子也护不住您了。”
霍清荷先前在坤宁宫中的镇静消失不见,她在翠翘说完之后露出了受教般的表情:“是我思虑不周全了,没给大姐姐惹麻烦吧?”
翠翘这才笑了笑:“您初入宫,有什么事还是先知会宜娘子才好,以免出什么差错。宜娘子是怕娘子受委屈,才叫奴婢来传话。奴婢告退。”
霍清荷目送着翠翘远去,她忽然笑了一下,只是讽刺居多。
绿意垂着头忍不住道:“宜贵嫔,怎么不亲自来……”
霍清荷摆手示意她住嘴:“今日请安人多口杂,大姐姐是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也回吧。”
她说完这话,转身时正好对上不远处谢贵人还没收回的目光。
偷看被人抓住,谢氏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轻颔首,轻盈眉目也染上了几分羞。
霍清荷有些意外,本能客气点头。
她记得谢贵人住在钟粹宫,两人并不顺路,转头便分别了。
绿意确实没有绿槐得力,回宫的途中照例没遇着什么人,尤其是越走越偏僻。
只是快到延禧宫时霍清荷被拦住了,还是被后方传出的动静止住了脚步。
“这不是小霍吗?”
霍清荷一听声音便知是周嫔,她回了回身,周嫔蒙面坐在采仗之上,鬓间的流苏在说话时大大摇大摆地晃动。
周嫔有采仗,虽说被留在了坤宁宫一阵,但还是比霍清荷更快些的。
霍清荷先周全行礼,眼睑微微下压:“周娘子万福。”
“你这嘴巴说话倒是好听,本宫便让你先行吧。”微风吹动周嫔的面纱,惹得她厌恶地抬手压了压。
霍清荷未动:“请娘娘先行,嫔妾不敢僭越。”
眼目定在霍氏白皙光滑的脸上,周嫔忽然笑了:“你倒是比你那姐姐识相些,走吧。”
采仗向前时霍清荷终于抬眼,她仰视的角度不偏不倚能在柔风吹动时撩过周嫔的半张脸。
也真真切切地看清周嫔脸上的红疹子。
真是,好生吓人难看。
霍清荷收回视线,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回到延禧宫时正殿里传出了好一阵摔碗砸盏的动静,绿意扶着霍清荷的手都被吓得一抖。
路过时隐约能听见周嫔尖锐的声音:“全都拿出去,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霍清荷没听到一般面无表情地回了燕梁阁。
绿槐在午膳的时候才到跟前伺候:“娘子不在的时候金盏一直在说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到娘子跟前来伺候呢。”
霍清荷竟然也没反对:“让她今日再歇着,明日再到我跟前来伺候吧。”
除掉金盏自然不能她自己来动手。
争宠一事她得按着嫡姐所说,暂且低调着,眼下得先把金盏乃至于其他眼线给除掉,最好能让嫡姐没有理由继续安插耳目。
……
新秀进宫的第二日,官家总算召幸了新人,但并不是伏贵人,而是谢贵人。
谢氏的家世也不差,倒也不算太意外。
夜里所谓的凤鸾春恩车的动静霍清荷是并没有听见的。
延禧宫太偏了,只是她没听见凤鸾春恩车的声响,却被正殿周嫔责骂宫人的动静搅得难眠。
若是一日也就罢了,偏生是连着好几日正殿都没个消停。
大抵是因为连着几日官家都没来看过周嫔,新人倒是隔日召幸了孟美人和许常在,霍清荷暂时被官家给遗忘了。
几日里霍清荷也并没有做什么,有金盏在跟前伺候,隔一日她便要去咸福宫向嫡姐通风报信……
霍清荷全当没看见,对于金盏事事插手也一点反抗不满的意思也没有。
绿槐绿意等丫头在她的授意下也全都听金盏的吩咐,这自然更加助长了金盏的气焰。
连带着霍仪芸送来的东西物件儿金盏也私自昧下不少,几个宫女同住,对于金盏那里多出来的东西绿槐她们长了眼睛自然能瞧见。
这些绿槐都暗暗说与霍清荷听了。
这几个绿都不满金盏多日,霍清荷本人倒是从容依旧:“再等等。”
等到四月十五请安这日,这回请安霍清荷自然是带着金盏的。
皇后娘娘的正殿是足够能容下宫中嫔妃的,只是按着老祖宗的规矩,只有正七品美人以上位分请安时才能进正殿,低位分宫妃只能在正殿外站着听训。
霍清荷的位分最末,位置自然也在最后,好处是不怎么显眼。
大半个月过去,周嫔脸上的伤还没好全,这回请安她并没有来迟,但仍旧是蒙面示人。
薛皇后今日看着似乎更没精神一些,大多是池贵妃说话居多,也就是说了说下月端阳宫宴之事,余下便是些闲话家常了。
霍清荷这半个月来未得官家召幸,今日她也不再是焦点,大多的话题不外乎还是围着近来被冷落的周嫔和同样张扬的伏贵人。
约莫说了两刻钟的话,薛皇后便病恹恹地叫散了。
坤宁宫外采仗不少,回宫的路上霍清荷难得走的有些快,金盏险些没跟上。
到延禧宫时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远远地瞧见周嫔才从采仗下来,霍清荷忽然抛出了话。
“也不知周嫔娘娘是怎么了?倒是看得人怪担心的。”
金盏往来咸福宫,早已知道内情,又被霍清荷一手纵得无法无天,此时嘴巴也没个把门。
“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