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几天,何旭便被查抄了。
据说他虽人在中原,手里却握着不少岭南的桑田,期间苛捐杂税,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官员再次落在他手里的时候,也是相当丰厚的一笔钱财。
这下才明白为何董成玉让我别管了。
虽说此事与我们关系不大,可也是因着南方水患顺藤摸瓜上来的。
还动到了几个小官员。
至此,整个南方水患一事前后罢免官员众多,朝堂氛围一时万分紧张。
“你如何看?”慕容斐与我步于宫中。
“估计已经有很多人盯上我们了。”
我拧紧了眉,只觉得周遭凶险甚多。
“是,所以先前那个刺客,你可有头绪?”
“那般身手好的刺客,若是没有一点势力和权威,我觉得是培养不出来的,”我的脑袋越发地疼痛,“必然不可能是宋时渊他们。上次我试探过了,江红玉看上去不像是骗人,这点我还是能够分辨的。”
“嗯。”
他默不作声许久,秋风萧瑟,吹得他鬓角有些混乱。
“你怎么了?”我歪着脑袋去看他,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看我”
“其实,除了陛下,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的确,这也是我心里所想。
对于皇帝,我们二人的警惕始终大于信任。
“只是如若他想要我们的命,随便给我们按个罪名就好,九五之尊之人,何必要背地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我与慕容斐总是无法解释得通,甚至觉得有几分矛盾。
是啊,他堂堂一朝天子,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那日,我们在宫里陛下的反应是装出来的话,那他实在是装的太好了。”
不论如何,只要皇帝有嫌疑,我和慕容斐都不能掉以轻心。
“或许是忌惮我们,”慕容斐回道,“现在朝堂局势十分混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洛家千万不要出头。”
我点点头:“放心吧,父亲他们很清楚的。”
虽说皇帝答应我们要去调查刺杀一事,但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音讯。
我和慕容斐暗暗下了决心,决定背地里悄悄调查这件事。
他带着面罩,与我一同行于街道间。
又好些百姓都认得我,目光不是落在我的面上,转头过去议论纷纷起来。
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身旁的慕容斐倒是听见了,笑得弯了弯眼:“看来,英武将军很受百姓喜欢。”
我连忙拽住他的衣袖,追问道:“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慕容斐笑而不语,大步走在前头。
我赶紧追上去,又听见其他百姓细碎的话语。
“那是洛家小姐吗?”
“那个英武将军?”
“不愧是洛家人,连女子都这般不同凡响!”
平日里我分明听惯了这些话语,可百姓们一说,我还是会心头一紧。
“我记得洛小姐先前好像是宋将军的夫人吧?是被休了吧?”
“什么休妻啊!胡说,人家分明是自己请旨和离的!”
“哎哎,这个我知道,是因为宋将军出征三年又带了个女人回来吧!”
“对啊,人家洛小姐在宋府任劳任怨给他搭理宋府,他倒好,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我要是洛小姐,我也得和离!”
“得了吧你,也就只有洛小姐有这般胆量了,若是换了寻常女子,那可就不一定敢了!”
他们嗓音不小,字字句句都清楚地钻入我的耳中,害得我心头一暖。
或许正是如此,当我一心只为自己,为亲人与百姓而活的时候,公道自会出现在人们心中,不需我再去多言什么。
“发什么愣?”慕容斐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逆光而笑,“赶快走吧。”
我逐渐笑了起来,朝他快步走去:“嗯!”
回了府内,我便撤掉了守在我院子外的几个侍卫,父亲知晓此事后,带着新的侍卫来到我院中,很是担忧地与我促膝长谈了一番。
“你这样,是打算引蛇出洞吗?”
我不置可否。
父亲摇了摇头:“这样太危险了,我怕你到时候真的陷与党争与暗斗中去了。”
“爹你相信我,我有计划的。”
见我态度强硬,他只能顺势问:“你又有什么计划?”
“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我不能就此退出。”
徒留慕容斐一个人。
我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您放心好了,肯定没事的。”
“你这样,不如远离朝廷,我让你钱表舅带你下江南从商吧。”
“不要,”我偏头拒绝,“与其如此,还不如整日与父亲驰骋沙场。”
他无奈地低声笑了笑:“我很骄傲你有着比男儿还不逊色的本领与勇谋,但有些时候,父亲只希望父亲的倾书,是个寻常女子,这样就能安全一些。”
我沉吟良久,脑中时常闪过前世种种,这叫我很难认可父亲的话。
“寻常女子,生在官家,便不会过得安稳,”我淡淡一笑,“不论怎样,皇帝已经盯上我们了,父亲,自古君王疑心便重,我是无法独善其身的。”
“这些人父亲就带走吧,实在不行,你让他们离桂苑远一些,我还想过得自在些,不然总觉得我在军营里,到处都是守卫。”
他拗不过我,只能就此作罢。
“倾书,在做任何事之前,我希望你每次都能考虑自保。”
我看着他,目光清明:“爹,都会没事的,不管是我还是洛家,万事皆有化解法,在化解之前,我不会甘心把自己置于危难之地的。”
听了我的话语,他终究只能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夜黑风高,梳洗之后,我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双眼轻合上,两耳始终注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我双手轻轻按在小腹那处坚硬上。
我的被褥下藏了一把匕首。
我曾在战场上,用它杀过很多人。
屋外,风影交织,婆娑树影从半开的窗子中投入。
风又吹开了些窗,只听窗牖吱呀一声响,一个黑色身影投射在了我的床头。
他抽出一把长长的剑,举剑就要朝我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