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出宫道,我们便又看见了那阴魂不散的宋时渊。
他半倚靠在宫墙边上,似乎就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看到我们走出,他便走上前来:“怎么,陛下最终还是让你们二人去了?”
慕容斐显然不想搭理他,刚要往前继续走,却又被他拦下。
“殿下别急着走,”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让我想想,你们现在估计很得意吧?”
他笑着看向我,一如曾经故意接近我时的温和,语气却满是嘲弄:“洛倾书,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也看到了,我是去过岭南的人,我知道那不是好差事。我想保护你,不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听得我冷不丁一笑:“宋时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这又何必呢?我都已经与你和离了,你如此这般,我可受不起。”
“你可别不识好歹,”他语气加重了些,眉头微蹙,“岭南水患并不如你们所想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想要气我,那你大可不必,因为你们断然没办法完成,完成不了,届时受罪了,可就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那太感谢宋将军了,需要我为将军如何感恩戴德吗?”
“洛倾书,我这是担心你!”
“不劳宋大人了,”慕容斐拦在我身前,将那双圆眼挡在前头,“陛下命我与洛小姐一同前往,宋将军不必担心,我在,她断不会有任何闪失。”
“反正,”宋时渊瞪着慕容斐,“你们断然无法解决此事。”
就在他即将拂袖而去的时候,我开口了:“倘若我们能解决呢?”
他步子一顿:“不可能!”
“那宋将军就和我打个赌吧,”我双手环臂,透过慕容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那张又红又绿的脸,“如果我们解决了,赢了,那自行卸任边军将领职位。”
“荒唐!”
“别急,”我笑了笑,“如果我们没解决,输了,那彩裳阁我就送给宋府,同时还有我手下的那一批自黍州归来的洛家军,都听候将军差遣,如何?”
宋时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赌注两边都十分沉重。
彩裳阁是现今整个大齐最出名的衣裳铺子,自如秋冬后,我先后在南方、辽东、西域等地增开了十家铺子,如今整个大齐,几乎人手一件彩裳阁的衣裳。
如若把彩裳阁握在手里,就等于获得了一座银钱矿。
而洛家军,虽我手里那一支队伍并不算庞大,却也是十足的精兵锐将,作为我的守府士兵,他们绝对能将一切祸患防于外,上了战场,也必然是最骁勇善战的那一批人。
而他一个才上任没多久的边军,尚未享受到将领的待遇,却先遇到了一堆麻烦。
先前边军都是洛家管的,那群人都听命与我叔父。
知晓我与宋时渊的关系后,一个个都不大愿意搭理宋时渊。
宋时渊有名,但尚无实权,只能不断处理矛盾。
所以他本来接下水患一事就是想扭转自己在手下心目中的形象的,可惜这招没用了。
“怎么样?宋将军觉得不够划算吗?”
宋时渊显然心动了,但边军将领的这个名头显然也是很诱人的,他难以割舍。
“我为何要与你一个妇人下这等赌约?”
“是啊,我不过一个妇人,难道将军都不敢和我打赌吗?”
慕容斐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似乎是有些担心我。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冲他使了个颜色叫他放心。
“没想到都是边军将领了,宋将军还是担子不够大啊!”我摊了摊手,眉梢下垂,很是无奈失望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眼珠子骨碌碌转着:“赌……就赌!”
“好,那殿下就是我们的见证。”我笑得爽朗,“那就期盼,我们之中,有人能够得偿所愿吧!”
宋时渊有些心虚地看了我好几眼,冷哼一身转身走了。
我得意一笑,心里高兴极了。
“你当真有把握赌赢?”慕容斐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彩裳阁是你的心血。”
“自然有把握,你就信我。”
三日后,我与慕容斐带着朝堂的赈灾粮来到了岭南。
与我们一同抵达的,还有工部的几位能人巧匠。
“此处必须设渠,”梁大人站在桌案边,指着工程图说道,“还有原先的堤坝早就年久失修,必须重修。”
我点头。
“不过,”李大人抬头看了眼我,“那些砖石都……”
“都准备好了。”我笑着迎着他们目光,“与我们一同抵达岭南了。”
几位大人都很是诧异,面面相觑好半晌,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这项工程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百姓们见此次朝堂派人来修建堤坝没有再延迟推脱,一个个的也都安生了,没再抗拒朝堂的接济。
然而这些,都是器品阁和彩裳阁暂时垫付的。
“这些钱,他们不可能没有私吞,账目对不上。”我拿着那工程用料拨款账本,和慕容斐说着,“即便算上损耗,也不该浪费那么多。”
他点点头:“是,只是我们尚不知道,究竟是那些人贪了。”
“没关系,我们这一出已经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了。”我笑了笑,“他们只要敢走我带来的钱,一定会留下马脚。”
我思索片刻,又说:“过几日吧,他们都会急着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先去排查一下。”
没多久,岭南知州县令果然各个亲自来迎我们。
我以不喜酒席为由,没有去参加他们的宴席,走前和慕容斐使了个眼色,让他帮我把那群人都托住。
而我则是换了一身利落劲装,独自行于府中。
岭南的秋日的确多雨,到了夜里,雨没有再下,只是云层依旧很多,月色时隐时现。
依照前世记忆,我依稀记得参与贪污的,还有好几个人。
他们上交朝堂的账本不对,私底下里有一个阴阳账本,专门用来私吞赈灾钱财分赃的。
只不过我记不太真切,只能一家家查。
一边想着,我一边翻窗入屋,心里期望着慕容斐能够把他们都喝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