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青筋暴起的手紧握了手拐,看着面前那冷硬坚决的儿子,一如当年自己一般的锋芒与那一往无前坚定的神色,让他隐约有些恍惚。
老了,他老了。他再也看不明白自己一天天变化中的儿子,往日顺从温和却沉默的儿子,如今有了自己的人生与事业,更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白老爷子沉默地转过身,淡淡地说:“只要你能摆平张老大,我不管你娶什么样的女人,还有萧霖这个小子,也是你的一大心腹大患。我瞧他这几日将苏丫头掳走也别有目的,并非之单单为了跟我们争日本这一点地盘。”
他长叹一声:“儿子,红颜是祸水啊,且不说她会引来多少争端。就说你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啊。你为了给她一个名份,却不知会给她带来多少危险。当年你的母亲……就是死在……”
他顿了顿,低了头,慢慢地走了。平日挺直的背竟有些佝偻。
白鸣风抿紧了薄唇,眼中流露痛苦的神色,寂静的医院走道里,白老爷子的手拐笃笃声沉重而孤独,一点一点敲在他的心上……
苏苏,苏苏……他又一次凝视着她的睡颜,再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
苏苏过了两天便出院了,伤口愈合得很好,只是依然抬不起来,医生说没有伤到筋骨,可苏苏分明觉得这只胳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无力而被包裹得严实。
白鸣风每日过来陪她,他不问那几天苏苏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说,等她好了,就回国。
苏苏变得越发沉默安静,一双眼睛水光脉脉,看得人心中酸楚。
……
“苏苏,明天八点的飞机,你要早起了。”白鸣风削了个苹果,苏苏手上缠了绷带,他便细细切了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苏苏收回看着窗外的眼神,看了看他,低了眉,却依然不说话。窗外的阳光明亮,可照在病房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冬天的太阳,大抵都是如此吧。
白鸣风有些担忧地皱了剑眉:“苏苏,你心里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苏苏笑了笑,淡淡地看着他清朗眉目,只得开口:“雪子大姐,你没有为难她吧?她不是故意的。”
苏苏还记得她的体贴与能干,就担心她受她的连累。
白鸣风一怔,有些不悦地开口:“没有。我不是那种人。”苏苏闭了嘴,阿周被打得进医院了,她能不担心么。
白鸣风见她又不说话,只得说:“苏苏,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惦记别人,你也为自己想想,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告诉我。”她的善良总是令他无奈。
苏苏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闻言一笑:“我自己?我自己能有什么打算。”
她只觉得好笑,她何时有过自己选择的权利?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她就一脚踏入了他的世界,被禁锢在他的身边。
即使不愿意做他生活的插足者,也不是她能说的算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突然觉得口中的苹果异常苦涩。
白鸣风见她眼中的迷茫与痛苦一闪而过,心中一颤,只得沉默。
病房的门被敲响,白鸣风一怔,肃了神色:“进来!”门打开,一位娇小的护士拿了一束美丽的百合进来。
她躬身示意了下,说:“这是有人送给苏小姐的花。”她有些紧张地补充:“检查过了,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里面。”
苏苏笑了笑:“好漂亮。我看看。”白鸣风俊脸一沉,看了苏苏高兴的神色却不好发作。苏苏接过花,清香的百合盛开得十分漂亮,满满一大束,为单调的病房平添一份生气。
苏苏高兴地翻着,终于在花丛中翻到一个小小洒了金粉的贺卡:“祝苏苏小姐早日康复。”没有落款,可苏苏依然呆了呆。
龙飞凤舞的字,张狂不羁,字如其人,苏苏一下子猜测到送花的人。白鸣风皱眉上前拿了看一眼,脸色微变。
“丢了!”他冷声对一边的护士说。护士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苏苏。
苏苏脸上恢复了常色,对护士说:“麻烦你帮我插起来。”她不看白鸣风铁青的面色,继续说:“就拿那个大的瓷花瓶,对!这样好看。”
护士高兴地说:“是啊,我就觉得好看,这百合很贵呢。还是苏苏小姐懂得欣赏。”她高兴地插了上去,一回头见白鸣风脸色不善,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苏苏,你到底什么意思?”白鸣风立在她床前,盯着她清澈的眼睛,黑如玄玉的眼眸中是暴雨欲来的戾气。
苏苏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平静:“我没有什么意思,他不是什么坏人。对我来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坏人。”
萧霖虽然阴狠,做事不折手段,但是这份冷酷他在软禁的时候都没有加在她的身上,在危急的时候依然会去保护她。所以,她觉得他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她所认为意义上的好人。
而且做为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待她其实是不错的,即使他对她色心不死。
“坏人?!好人!?苏苏,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吗?”
白鸣风俯下身,手撑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胸前。
苏苏被迫仰头看他,两人靠得很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苏忽然觉得眼底一片潮湿,这个怀抱是她到日本两个礼拜来日思夜想的怀抱,可为什么近在咫尺却不能尽情投入?为什么两个人现在变成这样针锋相对?
到底是什么阻隔了他与她的心?是现实,还是自己一颗想要逃离的心?
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苏苏淡淡地回道:“我没有想气你,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你刚才不是说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要告诉你吗?”
她略带嘲讽地看着他,嘴里的话仿佛不经过大脑的反应就这样倾泻到他的身上:“难道你又后悔了?萧霖送的花我很喜欢,这又有什么错?难道为了你的感受,我就要说,我讨厌他,我憎恨他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