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薛琛首肯后,谢清沅和陆时朝交往再无顾忌。他病好之后一直没有出过门,过着皇宫和太傅府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且无聊。
其实从前他也有过相交的人,不过没过多久,那些人就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或是大病一场,或是无缘无故遭人殴打,对他不复从前,格外冷淡。
再直接一点的,干脆搬得远远的,他再也没见过那些人的面。
陆时朝算得上他唯一的朋友。
所以,收到陆时朝的请帖,他没有犹豫,直接就去了。
他没想到,陆时朝约他去的地方是青楼。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花魁妓子们窈窕曼妙的身姿不时擦过,留下阵阵浓郁得刺鼻的芳香。
谢清沅被甜腻的脂粉香气熏得头疼,视野也有些朦胧,陆时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太傅从前没有逛过青楼么?”
“陆大人经常来这里?”
陆时朝愣了愣:“我也没有常来啦。”
一个妓女走过,偷偷掐了把谢清沅的腰。
谢清沅咬了咬牙:“这地方不适合我,我先走了。”
陆时朝拉住他:“如果太傅不喜欢外头的环境,我去定个雅间,咱们听听小曲如何?”
薛琛虽然不限制他与陆时朝交往,可青楼这种地方,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他也惧怕薛琛的怒火。
“不必,我还是回家听曲好了。”
谢清沅被熏得厉害,脚步不稳,下楼梯的时侯不小心撞上一人肩膀,他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面那人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一张纨绔的脸撞入眼帘,谢清沅吓了一跳:“让什么?我都道过歉了!”
“道歉就完了?你知道本少爷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被你这么一撞,这件衣服还能穿吗?”
谢清沅扶额,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碰瓷的人就是多。迫于无奈,他只得掏钱袋子:“好好好,你说多少钱我赔好了。”
“赔?你赔得起吗?”
纨绔一对鼠眼滴溜溜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光赔钱可不行,你得跟我走一趟。”
说完直接攥住谢清沅的手把他往外面拖。
纨绔力气大得出奇,谢清沅又扑又打,根本挣脱不了,他惊愕之下回头,该死的陆时朝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么紧要的时刻居然不在。
“哎,这位仁兄,他都道过歉了,你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
来人蓝衣温润,声线宛如敲冰戛玉,极为动人,谢清沅和纨绔通时望过去。
纨绔上上下下打量了蓝衣人一遍,似在估计他的身份来历。
看清那人容貌,谢清沅愣在当场。
就差没当场爆一句卧槽。
这也太蛊了。
美人仍然是笑着的,口吻里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威胁:“兄台要是识相,就拿钱走人,要是一意孤行,不凑巧,我认识的捕快就在外头。”
纨绔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看这美人一脸的不好惹,他眼珠子一转,拿了美人的钱袋子就跑。
谢清沅得以脱险,后怕地长舒一口气。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美人轻笑:“公子不必客气,在下姓楚名思昀。”
这名字异常耳熟。
对了。
谢清沅想起来了。
居然是原书主角受楚思昀。
等等,那他刚才是被主角受英雄救美了?
这、这不对吧。
作为主角受,楚思昀的样貌是谢清沅见过最出色的。
无数人捧在掌心娇养大的公子,雪白肤色衬着浓黑乌发,盈盈的桃花眼像是含着水光,眼尾上挑的弧度极为色气,勾得人心头发痒。
一眼望去,雌雄不辨,美丽柔弱得像个闺阁里的千金小姐。
难怪萧衍后来折辱他的时侯一直让他穿女装。
不怪萧衍变态,要是他能独占这样的美人,说不定比萧衍还变态。
谢清沅正脑补着自已的变态行径,楚思昀看对面的青年一脸发怔,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公子?”
对上楚思昀好奇的目光,谢清沅赶紧回神:“我姓谢,楚公子叫我谢清沅即可。刚才让公子破费了,他抢了楚公子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钱财是身外之物,刚才幸好我出现得及时,否则……”
谢清沅一脸不解,楚思昀解释道:“刚才那个人并非王公贵族,他是专门讹人钱财的无赖,暗地里还让着拐卖人口的生意。”
楚思昀眉头紧蹙:“他定是觉得谢公子姿容不俗,想将你卖去南风馆。”
谢清沅咯噔一下,两眼一黑。
“原来如此,多谢楚公子仗义相助,方才……方才要不是楚公子……”
这声致谢几乎是带着颤音的。
“谢公子莫怕,我带着护卫,待会儿亲自护送你回家好了。”
谢清沅直接泪目。
好人,大大的好人!
“太傅,你这是怎么了?”
神隐多时的陆时朝从旁边窜出,谢清沅后怕不已,再想到要不是陆时朝硬拉扯他来青楼,也不会碰上这种倒霉的事,心里愤懑不已,扭过头没理他。
反倒是楚思昀惊讶道:“原来是谢太傅,久闻太傅大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太傅。”
“……”
谢清沅捂着唇尴尬地辩解了一句:“让楚公子看笑话了。”
楚思昀倒是一脸无谓:“太傅是第一次来红豆楼吧,我看太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难怪会被无赖缠上。”
“楚公子猜得没错。不过,楚公子怎么也会来……”
谢清沅暗自腹诽:想不到你这么个浓眉大眼的也来逛窑子。
楚思昀微微羞赧,脸庞如艳丽海棠:“我曾经救过一个被无赖羞辱的花魁,一来二去有了交情,今日是过来替她捧场子的。”
“……原来如此。”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谢清沅顿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倘若太傅不嫌弃,我订了楼上雅间,太傅随我过去坐坐?”
谢清沅扫了眼记脸愧疚与心虚的陆时朝,仍不愿搭理他,没有多想便跟上楚思昀。
“叨扰楚公子了。”
高台上的花魁腰肢纤细,舞姿翩翩,包间处于一个正中间的方位,正好将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花魁一舞完毕,进入包间向楚思昀敬酒。
楚思昀咬着点心恭维:“红袖姐姐的舞跳得越来越好了,都说春意养人,姐姐最近是好事将近了吧。”
红袖掩着唇娇笑:“楚公子惯会拿奴家打趣,奴家哪里来的好事?这位公子倒是眼生,从前没有来过吧。”
红袖的眼波从谢清沅身上流转而过,谢清沅打了个激灵,仿佛被这女人看光了一般。
“他姓谢,是当朝太傅。”
红袖脸上闪过诧异,谢清沅瞬间脚趾扣地,拘谨地点了点头。
希望红袖不是个大喇叭,不然他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对了,我租了一条游船,过几日去白湖游玩,不知太傅肯不肯赏脸?”
谢清沅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碍事的。”楚思昀的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落寞:“我一直没有多少朋友,今日见了太傅,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