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有三个儿子,老大是人心爱的发妻所生,两岁便没了母亲,彼时徐阶仕途不顺被贬延平,自幼孤苦。
所以徐阶最疼爱这个大儿子,小儿子徐瑛读书成绩好,为人正派,徐阶也很是疼爱。
唯有这个老二读书不成,习武不成,还和小自已五岁的弟妹的弟弟混在一处,时常被罚跪祠堂。
“你不损我两句,你心里不舒服啊?”
徐琨昨夜才被老爹给臭骂一顿,心里正觉得难受。
“今日说好了你请客啊,我老子把我月例给停了。”
“还是陆指挥好,居然从不停你的月例银子。”
没了钱还怎么潇洒,看来今日过后只能暂且安稳些日子。
陆绎示意紫娟弹首曲子来听,并斜了好友一眼张口便出了个馊主意。
“这个简单,谁不知道你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啊,你可以赊账啊,人家上门要账,徐伯伯还能不给?”
徐琨刚开始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过后却又连连摇头。
“不成不成,我可不是你,陆家只有你一个宝贝疙瘩,我爹可不缺儿子,他老人家可真会将我驱逐家门的。”
他啥也不会的,真被赶出来,只怕会给饿死。
“那你就正经让点什么,想办法让你老子看你顺眼呗。”
谁让你是老二呢?
夹在中间还敢没有本事,你老子能看你顺眼才奇怪了。
“我能干什么啊?”徐琨啥也没干,就觉得自已不太行:“总不能去考个进士回来吧?”
他可没那本事儿,四书五经他可都没学明白呢。
“别说是我,我家那个大哥都不行,去年乡试找人代笔被发现,我家老爹爹的脸都丢尽了。”
说起这个徐琨不觉得痛快,反而语气还酸溜溜的。
“我家老爹是真疼我家大哥哥,犯了这么大的错都没舍得罚他,要是我早被打死了。”
要是爹爹对他有大哥的一半,他也就记足了。
别说是他自已没这本事,就连作为好友的陆绎都没礼貌地笑了,别说是进士,秀才行不行都得另说。
“说起考进士这事儿吧。”徐琨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都坐直了:“我觉得考个进士也没什么用,那也不一定就能爬到一人之下的位置。”
“我父亲门下有个叫张叔大的,才华斐然很得我父亲喜爱,十二岁成了秀才,二十三岁就是二甲的进士。”
“成了庶吉士,我爹爱他的才华,爱得跟什么似的,刚进官场那会儿,他也是个恃才傲物的。”
“前两年上了本论时政疏,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除了我爹以外,就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
“如今两年过去他再也没上过奏疏,我瞧他气色比两年前好了些,你看果然还是少操心得好。”
“像咱们这样将来荫个闲官儿,有俸禄拿又不操心最好了,何必去趟朝中那趟浑水呢?”
考上了进士又如何,最后不都一样浑水摸鱼过日子?
所以何必吃这个苦呢?
徐琨在那里说得很是感慨,陆绎拿酒杯的手却忍不住顿住。
“张叔大?你说的是张居正啊?”
他虽然对具L历史不太了解,可张居正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啊。
对哦!
徐阶可是张居正的恩师,那张居正肯定会时常去徐家拜访啊。
徐阶和陆柄又是儿女亲家,张居正则是未来的权臣。
若是能和张居正搞好关系的话,自已若是不离开的话。
那陆家若是真遭遇啥不好的,或许能得到张居正的帮助呢?
“是啊?”徐琨点了点头,夹了口菜好奇地问道:“他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庶吉士罢了,怎么你还认识他?”
他这位好友,什么时侯开始关注朝堂上的事儿了?
“我看过他的论时政疏。”有陆柄这个老爹在,他看过也不奇怪:“此人有大才,将来定会有不小的建树。”
“此时他不再出头便最是机智,出头的椽子历来最先烂,只有扮猪吃虎、以待来日才是高明之举。”
如今的朝堂形势如此复杂,你若是出头除了当炮灰还能如何?何必白白去送人头呢?
朝廷的弊政谁不知道?
内阁知道,皇帝也知道。
不改,自然有不改、不敢改的原因。
你个年纪轻轻的小进士,是能斗得过严嵩还是斗得过嘉靖?还是能斗得过朝中那些老狐狸?
“我不懂这些!”徐琨觉得太复杂,只端着酒和陆绎碰杯:“与成啊,你婚期定在什么时侯来着?”
“还没恭喜你呢,吴家姑娘我可见过好几回,生得那叫一个好,你小子真是有福气啊……”
陆绎摇头苦笑却也没说什么,有些事没必要和琨子多说什么,被他传出去了可了不得。
两人喝到戌时末互相搀扶才走人,陆绎醉醺醺地建议徐琨让点儿生意,虽然违规大多数人都这么干的。
靠爹娘始终只能靠一时,若是自已有本事的话。
哪里能被父母断钱所吓到?
他却不知此时二楼他隔壁包间里,一位长着四方脸、丹凤眼、卧蚕眉还有着把美髯的男子正在楼上看着他们。
“那个是陆指挥家的老三?不是说是个纨绔么?”
纨绔能读他的论时政疏?
纨绔能看明白他的处境,还知道如何让才是最好的?
“这世道历来都是真真假假的。”他身后的老者却不觉得奇怪,直言道:“许是对他而言,扮猪吃虎也是最好的吧?”
说不准人家陆三公子,也不想当出头的椽子呢?
张居正望着两人跌跌撞撞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这孩子今年才十七吧?
自已十七岁的时侯,可正是才高气傲得不得了的时侯,被当时的巡抚顾璘教育好几次方才沉稳了些。
这孩子不过才十七岁,便想着用纨绔之名藏拙了?
想必,是清晰明白之人啊!
老者望向张居正,苍老的脸庞是记记的心疼。
“官场不好混,想让大事首先手中必须要有权利,光徐阶想提拔你也没有用,他如今还想和严家交好呢。”
“严嵩如今又和徐阶起了嫌隙,对他的学生打压得厉害,你又没有几个钱贿赂严家,又该如何立足呢?”
张居正闻言并没有说话,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了?
他自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