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我的家乡,经济说不上多发达,但并不落后。在这里总能给我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所以当我和林雪分手时,便回到了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回到老家后,爸妈对此并没有过多疑虑,只是能看出来他们很开心,开心的为我规划着未来的种种—找工作,结婚,生孩子。看着他们的喜悦我心里却有些难受,从大学到现在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工作,也没有成家立业,有的只是落魄时回到家找父母当依靠。
每天晚上的睡梦中,总会想起小时侯的日子,想起那些立下的豪言壮语,想起和林雪在大学时的时光。然后又想到毕业以后我们俩的矛盾越发多了起来,她开始嫌弃我的不上进,我们开始争吵,直至今日。
还记得分手那天我和兄弟秦江喝酒,喝到最后我大概是醉了,据秦江回忆我当时抱着他在那里哭,那是我第一次为了林雪哭,可是已经晚了。
一八年七月二十六日,我回到了徐州,找了份工作,在市中心的一家广告社。
和平常一样机械式的下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沿着故黄河回家,其实这么走是绕道的,但我仍愿意这么绕着,每当我走在这里,心中的嘈杂似乎就能安静一分。
一路上除了偶尔下班的人骑着电车经过,都十分安静。手的左边是黄河的故道,但现在因为改道不再被使用,变得安静下来,和这条道路一样安静。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昏暗,就像我的世界一般,路灯的照射并不能让它耀眼。
已是深秋季节,空气中那股凄凉的味道也越发浓烈。或许是工作的疲倦,亦或是从大二到现在五年感情长跑被分手,心里的胡思乱想让我越发心烦意乱。
我似乎很软弱。确实,在生活的高山面前,我真的很软弱啊!
我从兜里拿出耳机戴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尼古丁刺激着大脑让它暂时冷静下来。抬头却看到对面的店铺还在亮着灯。因为人流不行,这附近的店铺并不多,为数不多的也早早就关上了门。
这时耳机的音乐已使我丢掉了那些碎碎念,走着走着我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唯一亮着灯的小店。
路灯下的小店很小,小到客人大概只能在店外等着拿花,里面只有一个大的花柜和一个黑色的铁制花架,花架前有一位身着白色马甲的女孩在检查着架上的花,花柜里还有一些花大概也是没有卖完的。可能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她转过身来,我也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她头发盘的很整齐,脸上是妆很淡,却掩盖不住她的样貌精致,一双大大的杏仁眼,那双眼睛像用水洗过的宝石般,湿润美丽,这大概是是我见过最可爱动人的女孩了。
见有人来了,她嘴角带着微笑“需要什么花?”
只顾打量她的外貌一时竟忘了回答,看着我的目光,她却呆呆地又问了一遍。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尴尬,于是又强装镇定地看着柜里的鲜花,表示自已挑选一下。
柜里的花剩的不多但都还很鲜艳,让人看了有一种想买的冲动,我对花并没有过多了解,叫得上名字的也没有多少,在花柜里挑来选去并不知道该买哪个,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正当我准备回去时,眼睛却不自觉的被花架吸引过去。
一棵长在玻璃花瓶中的花,它的茎像是洋葱,乳白色的根在水中泡着,上头的花并非一朵一朵开着,而是一串一串的,开的锦簇,颜色也并不娇艳,反而给人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我喜欢这个,这个怎么卖?”
“这个花不是卖的,这个是我自已养的。”似乎是怕我生气一样,她又赶紧给我推销起来别的花束,她这小心翼翼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转身就要离开,她却叫住了我。
“实在不好意思……这是这花的种子,你要是喜欢这花就拿去种吧。”
我有些愕然,但脸上一直保持着那副冰冷的模样,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那颗洋葱头时心底似乎有一丝波澜。
“这是什么花?”我问道。
“是风信子,很好养的,把它放在水里不需要怎么问事的。”她说话似乎很谨慎,这让我却感觉很不舒服,我转身离开,临走时给老妈买了一束康乃馨。
走在大街上,心里总是有些不着边际,感觉激动但又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一样。我没有去将想法挖开,只是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到家后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白在一旁的地上躺着(小白是我家的一条萨摩),父亲则在阳台打电话。记忆里自从他升了单位的主任后,便一直不分场所的办公。
见我到家,手里拿着花,母亲顿时开心起来,“哎呀,回来啦!赶紧去洗手吃饭,等你老半天了。跟你说今天你妈让了辣子鸡……”
似乎没有什么能改变母亲,她总是时时刻刻用最简单的方式陪着,看着母亲头上突兀的几根银丝,这些年,似乎是我的不懂事加快了她的苍老。
老江也打完电话出来,已经近九点,一家人才坐在餐桌上吃饭。我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老妈在一旁不断的将好肉块夹给我,一旁的老江却打断道“你给他夹什么,都二十六的人了,出去不怕人笑话。”
“我就这一个儿子,不给他夹,给谁夹。”母亲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但仅仅是这一声回复却让老江不敢在说话。老江虽在学校一直是以严厉著称,学生们对他也是十分害怕,但在家里却是唯唯诺诺,似乎被我妈戴上了紧箍咒一般。
看到这副场景,我有些哭笑不得,“妈,我都不小了,不要给我夹了。”
母亲却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也是乐了,老妈这么大年纪却和小孩的脾气一样。
饭桌上的话题无非就是闲扯,果不其然一会便扯到了我的身上。“你和林雪最近怎么样,要是感情稳定就赶紧定下来吧,人家姑娘不错,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一旁的小白也冲我汪了两下。
似乎只有在结婚这件事情上他们一直是统一战线,连小白也是。
“我和她分手了,您俩以后不要再提她了。”我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母亲说不出话。尴尬的气氛没过多久,便传来母亲的呵斥“好端端的怎么就分手了,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啊!你说话啊,你不说话你这是急死个人啊。”
我想告诉他们是因为他的儿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闪闪发光了,不像以前那样对生活充记激情了,所以林雪和他分手了。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去睡觉了。”眼看回答不上,索性便直接开溜。
回到屋里,我找来一个透明玻璃瓶,上面放上一个托盘,里面灌记水,将种子放在托盘上,这样既可以接触到水,也不至于完全浸在里面。
让完一切,躺在床上,门外还传来老妈问侯的声音,我有些烦闷,深吸一口,让自已放松些,完事后闭上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接着便脑袋里是曾经与林雪的过去,就连在梦里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我的心抽搐着,疼痛着。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车站的告别,转眼间,又一张美丽又熟悉的脸闯入我的视线——是那个花店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