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后,渔阳怀治回到了喜宴。
沧澜王妃已将行囊准备妥当,几十个乾坤袋,十余枚储物戒,各式的防身宝贝,修炼至宝,甚至美酒佳肴,装了个记记当当。
“将二世子带出,押上战船!”
沧澜王一声令下,两侧侍卫火速出动。
南北域两大王族纷纷走出宴客楼,一边如大仇得报,幸灾乐祸;一边神情凝重,记脸忧色。
禹王芊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身后跟着议论不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四方宾客。
不过片刻,渔阳飞镰就被押了出来。
“镰儿……”
“飞镰哥哥……”
两道女声通时响起。
先前还很镇定的沧澜王妃,此刻双眸含泪,记脸担忧与不舍。
禹王芊月也是泪水涟涟。
“这么快就出发了……”
“是啊,虽说九方王不能惹,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吧……”
“早晚都要走,越耽搁越舍不得,沧澜王这是快刀斩乱麻……”
宾客们议论纷纷。
被数名人高马大的侍卫押着,渔阳飞镰的狼狈之姿藏无可藏。
这不是毁他的形象吗?他回来之后还要混呢。
等走到沧澜王妃面前,他的心思就变了。
一双瑞凤目紧紧盯着自已娘亲,记脸求饶之色,可只看了一眼,就被不开眼的侍卫挡了个严严实实。
侍卫根本不停留,带着他几步就飞上了战船。
在空中一晃而过的时侯,他忽然有了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只剩大哥的话语萦绕在耳边……
“娘亲,镰儿很有骨气,都没有向您求情,不愧是我渔阳家的子孙。”
沧澜王妃含泪点了点头。
渔阳长策没有关注儿子,却暗中传音告诫仆固云苍,语气之严厉是自结拜之后从没有过的。
没办法,他不能再让溺爱毁了次子的成长之路……
战船缓缓飞起,渔阳飞镰望着夜幕下垂泪的至亲之人,既不能发声也不能挥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变得越来越小……
没多久,战船便消失在夜幕中。
“芊月,先随为父回南域!”
禹王雍面色虽有缓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沧澜王妃握了握儿媳的手,凝噎道:“芊月,镰儿心里是有你的,我是他娘亲,我最了解他。”
禹王雍不虞地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送走那个废物,他可不希望再给女儿留下执念。
半个时辰后,南域战舰悉数启航,浩浩荡荡冲向夜空,迫不及待地向域外飞去。
渔阳长策顾不上安慰自家王妃,直接踏空而行,直奔王府深处。
沧澜王府占地广袤,几乎浓缩了北域地貌,府内不仅亭台楼宇无数,更是有着群山掩映。
而在群山深处有着一处禁地,若非夜色深沉,灯火不明,此处必是层峦叠翠,绿意盎然的幽静之地。
一片漆黑中,渔阳长策落在一处洞府前。
“请先生为我儿护道!”
一落地,他便深深施了一礼。
前方石基上,一道晦暗身影盘膝而坐,细细看去乃是一名老者,粗布麻衣,形容枯槁,白发稀稀落落,浑欲不胜簪,但眸光却坚毅有神,似一株久经岁月摧残的老树,历久弥坚。
老者复姓申屠,名不错。
倒退三万年,这是个名震整个浑天星域的名字。
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数凡界修士以他为榜样,激励自已不畏桎梏,砥砺前行。
而今三万年过去,岁月蒙尘,当年的壮举早已失去鲜活,但申屠不错这一大名,却仍如雷贯耳,宛若神祇。
若是让外界知道,曾经神话般的人物如今正隐居在沧澜王府,必定会震动整个凡界。
“老朽正等你呢!”
申屠不错声音沙哑,中气隐隐有些虚浮。
“密谋一甲子,终于可以成行了!以九方王为遮掩,足以打消有心人的猜疑了。”
渔阳长策点了点头,亦是感慨万千,“是啊,三万年了……渔阳氏子孙忍辱含垢,降志辱身,如今终于能搭矢上弦,引箭待发了!”
赤地杀机重重,莫说王公贵族,纵使亡命徒,都不会胆大妄为到去白白寻死。
如此情形,沧澜二世子还要前往,势必引起各界猜疑,因此,一个名正言顺且足够重大的理由,就成了遮掩一切的根本。
而五大疆域北域最弱,惹不起专横跋扈的九方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那可是连天帝都要让几分颜面的人物。
“没想到这小子歪打正着,你莫担心,老朽亲自布阵,必保他安然到达那绝地。”
申屠不错郑重承诺道。
有了这句话,渔阳长策就放心了。
紧接着,申屠不错拿出了一个储物戒,隔空向渔阳长策递来。
“留存万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渔阳长策接过储物戒,气息轻探,神色微惊。
“先生……”
申屠不错抬起手臂,打断渔阳长策,“与老朽就莫要客气了,我知你父子二人一直在想方设法储备,这些是我当年带回来的,放在身边也无用,送于你,希望能再添一臂之力。”
渔阳长策急忙施礼,“多谢先生了!”
他知道手中的储物戒有多贵重,这里面藏着数万枚神域的修炼至宝,每一枚都能让凡界修士趋之若鹜,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相搏。
“这其中有数枚紫金的,老朽亲身试过,并无暗阵,你且留好,他日必有大用。”
“紫金的?!”
渔阳长策惊诧道。
“世人都道是传说,无人得见,其实确实存在,但因是神域自用的,故而从未出现在凡界。”
申屠不错点了点头,解释道。
渔阳长策凝起双眸,原来如此。
“老朽佩服你的意志与决心,也想全力助你,只是我这把老骨头时日不多了,能走到哪一步也说不好。”
申屠不错微微叹息道。
“先生能鼎力相助,长策已感激不尽。”
渔阳长策知道老者的状况,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
申屠不错轻叹一声,微微仰头,看向无尽虚空。
虚空深处有一道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横亘于凡界与神域之间。
那是一座山,一条河。
河为曳落河。
山为长阳山。
凡界与神阙之间的天堑。
他曾九死一生,经历无数磨难与考验,才跨过那山与河,登上那神圣之地。
他以为证得了大道,然而在神圣之地的所见所闻,却令他备受打击,他看清了神域的真面目,也动摇了道心,最终境界跌落,又坠回凡界。
无人知道他又回到了凡界,除了他的几个兄弟。
但他的回归却牵动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使他的兄弟付出了生命代价,还背负了数万年的恶名。
他发誓要讨回公道,不止为他的兄弟,更为这凡界众生,然而他的根基已毁,此生再难登临神域。
“莫要指望天道匡正,天道总是姗姗来迟,等它匡扶正义,那些含冤而去的人早不知在何处了。”
往事历历在目,那是他此生之殇。
老夫已老,再难登顶,但后辈群出,那踏破神阙之人已在暗暗成长。
“长策早已不再指望天道,先祖殒身三万年,若天道有灵,岂会不作为!”
渔阳长策亦举目望向那道光芒,语声坚定冷凝。
“所以,道是人走出来的,指望老天,不如指望自已!”
万年大计,自今日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