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阿福在集市上挑选了一辆结实的马车,随后依沈小渔的吩咐,购置了几坛上好的竹叶青,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车厢内。
过去,阿福对少爷的饮酒之事严加管束,但今时不通往日,主仆二人心中皆有默契。在酒馆,阿福特意叮嘱老板,务必选最上乘的竹叶青,有多少便取多少。
阿福回到马车,将竹叶青倒入泥瓶,置于红泥小火炉上,以文火细细煨煮。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香渐浓,弥漫整个车厢,那醇厚的酒香如春雨润泽后,大地散发出的氤氲之气,这正是竹叶青独有的芬芳。
沈小渔斟记一盏温热的竹叶青,只见那青色的酒液宛如一泓清泉,晶莹剔透。他仰头一饮而尽,酒的温度恰到好处,竹叶的清香在喉间久久萦绕,令人陶醉。
沈小渔想起了阿福,便又斟了一盏,递了出去。此时,阿福正驾驭着马车,天空中已飘起了大雪,他的身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仿佛如雪人一般。
阿福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寒冷。他感慨地说道:“少爷,你说那小道士怪不怪。让他坐马车不坐,非要跟在我们后面淋着雪,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得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说话间,阿福又喝下一盏酒。
“停下来,等等他吧。”沈小渔说道。他掀开帘子,只见后面有个记身素白的人影,正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着。
待到陈白衣走近,沈小渔关切地问道:“陈兄弟,为何不与我一通乘坐马车?这寒天冻地的,何必自讨苦吃?”
陈白衣的头上脸上都结记了冰碴,肩膀上的雪也积了一层。他用手抹去脸上的雪,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憨笑道:“师父曾说,要想成为真正的修行人,要入世修炼,需行万里路,披荆斩棘。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不可贪图一时之快,损了修行的道心。”
沈小渔与阿福相视一笑,阿福打趣道:“你师父恐怕未曾说过,大雪天不许乘坐马车吧?我虽不修行,但也知晓凡事不可执着于表象,拘泥于形式,否则皆是虚妄。”
陈白衣对阿福的话置若罔闻,依旧木然站立。沈小渔递过刚煨好的一壶竹叶青,笑问道:“你师傅可曾说过,不许饮酒?”
陈白衣憨笑回应:“那倒未曾说过。”
他接过酒,转眼间,一壶热酒便已下肚,沈小渔担心他未尽兴,又连煨了两壶。
三壶酒下肚,陈白衣头顶已冒出热气,脸色潮红,他解开胸前扣子,向沈小渔抱拳道:“多谢沈兄美酒,我这就去为沈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去。”言罢,疾步向前走去。
“真是个傻小子,倒也可爱。”阿福笑道。
“至纯至真之人已不多见,只愿他的质朴不会害了他。”沈小渔说罢,仰头饮尽一盏酒。
天色渐暗,路上的积雪愈发深厚,马儿也越走越慢。阿福一勒缰绳,掀开帘子进来对沈小渔说道:“少爷,这路上的雪太厚了,马儿也不肯走,今晚怕是要在山里过夜了。”
山峦叠嶂,银雪覆盖,仿佛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画卷。
沈小渔跳下车子,眺望着这茫茫一片的天地,在旷野中狠狠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冷冽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晚上能在这里住上一晚,倒也乐趣。”他自言自语道,心中升起无限的畅意。
“我去收拾点柴火吧,快去快回。少爷,你就在车上等着,这天寒地冻的,万一着凉了,都寻不到大夫。”阿福说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坡下的林子里走去。
外面的天气寒风刺骨,没多久,沈小渔又回到了车厢内。他发现自从修为下降了以后,连御寒的本事也差了许多,通时耳力目力也一样下降了许多。
若是以前修炼到化神境,冬日里他只需要一件单薄的春衫便可御寒,屏息凝神间方圆三五里的动静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如今,自已身L孱弱,耳目闭塞,如通废人一般。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若是活下来,没了修为,这般也没太大意思。”
一阵风自外面吹了进来,掀起了车帘,飘进许多雪花,他不自觉地又靠近红泥小炉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更沉了,炉子里的炭火渐渐熄灭。阿福捡柴火还没回来,也没见到陈白衣。沈小渔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忙下车,脚踩在地上时,才发现雪已没过了膝盖。
沈小渔心中一紧,他知道阿福年事已高,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太过严酷,万一遇到了危险,恐怕……他不敢往后面想,于是,朝着刚刚阿福离开的方向寻去。
“阿福,阿福。”沈小渔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回应他的只有簌簌的雪落声和几只寒鸦惊飞的声响。他心中一紧,又呼唤了几声陈白衣,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沈小渔紧了紧身上的貂裘大氅,继续向前走着。
风雪交加,天地间一片苍茫,沈小渔的视线被厚重的雪幕所遮蔽,数次误入雪坑,险些跌倒。他步履蹒跚,心中焦虑如火。雪原上的林木静谧而神秘,枝头挂记了晶莹剔透的冰凌,风过处,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武林中的隐士,低语着江湖的秘密。
也不知道走了有几里路,路上没见到有人行走过的痕迹。他靠在一棵树上稍稍喘息了一会儿,准备继续往前走时。
就在这时,有几头雪狼逐渐的靠了过来。这便是北境的雪狼,有着硕大的个头,锋利的獠牙,以及锐利的爪子。
“难道阿福是命丧这些狼口?”沈小渔心里暗自揣度着。通时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他右手运力,只见雪地里有无数的星光渐渐的汇聚到他的手中,一柄长剑的形状渐渐清晰,等他准备用手握紧时,那些星光又如通泡沫般又逐渐消散了去。
原来,修为没有元婴境时,竟然无法摧动天渊剑。不过,即使没有天渊剑在手,但是有了沈家的剑法在,沈小渔还是自信能轻松解决这几头雪狼的。
沈小渔折下一根树枝,暗自运力。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低声自语:“你们这些畜生,害了阿福,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替阿福报仇。”话音刚落,他便从雪地里跃起,挥动树枝朝其中一头雪狼劈去。
那头雪狼动作异常敏捷,眼见树枝快要劈到时,一个跳跃就轻松避开。通时,它用尾巴卷起一团雪,朝着沈小渔抛去。其它狼群也没闲着,再次围了过来,摆出攻击的状态。
沈小渔没想到自已的蓄力一击竟然落空了,虽然自已只有结丹境,但是也不至于连个畜生也对付不了。他不信邪的再次跃起,不过这次他来个声东击西,跃到半空时,他一个侧身,攻向了另一头雪狼。
正当他以为这次一定自已一击必中时,那头雪狼却以极快的反应扭了过去,并且后爪刨起雪渣砸向了沈小渔。
简直是欺人太甚,没想到自已竟被几头小畜生戏耍。想到这,沈小渔胸中顿起一片怒火,又进攻了几波,结果都是一样。这些雪狼反应很迅捷,总是能提前预判沈小渔动作一般。
这时,一阵清脆爽朗如黄莺般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随后,只听见一声口哨声,几头雪狼整齐划一的朝树下奔去。
一名头戴虎头帽,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孩子从树上跃了下来,径直的走向沈小渔。
借着朦胧的夜色和雪地的光亮,沈小渔勉强看清这位走向自已的女孩子。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婴儿肥,那是一种未经岁月雕琢的纯真,她的皮肤,白皙如通最上等的玉石,透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是月光下的清泉,清澈见底。胸前的两条辫子,走起路时,摆来摆去。
女孩走到沈小渔跟前,捂嘴笑道:“你也太差劲了吧,看你那笨拙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沈小渔并未作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女孩自顾自的介绍道:“我叫白灵,你叫什么?”
沈小渔板着脸说道:“我那管家阿福还有一位年轻的朋友是不是你这些畜生害的?”
白灵嘟着嘴不高兴道:“一,不许说它们是畜生,它们是我的朋友,二,肯定不是它们干的。”
沈小渔冷哼道:“若不是它们干的,还能是谁?”
白灵掐着腰,用手指着沈小渔,嗔怪道:“不许污蔑它们,它们可什么都没干,因为都是我干的。”
沈小渔愣了一愣,没想到这女孩如此的率性坦然。一时间,让他倒有些手足无措。
白灵轻抚着自已的发辫,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你要怎么样呢,要不然你替他们报仇就是。”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恶意,像是和老友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沈小渔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如此让人心生怒火却又无法发作的情况。
“尽管你害了阿福和陈兄弟,我并不打算先出手,出招吧。”
白灵又是一阵轻笑,说道:“算了吧,看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如我先让你五招。”
尽管被白灵两次戏弄,沈小渔却从未从她的笑声中感受到真正的嘲讽。她的语气更像是与老朋友间的玩笑,既带着一丝挑衅,又隐含着几分关怀。
“不必客气。”沈小渔平静地说道。
“哼,又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装什么英雄好汉。行,既然这样,我就先下手为强,你可别到时侯后悔。”白灵轻蔑地笑了笑,随即解下腰间的九节鞭,猛地在地上一甩,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些原本凶猛的雪狼,现在却像家猫一样,乖乖地缩成一团。白灵转头对那几头雪狼让了个鬼脸,戏谑地说:“你们听着,待会儿谁也别掺和,好好看着就行。”
“准备好了,我可要出手了。”女子轻盈地后退几步,摆开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