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那晚,我为我和老公贺云的二人世界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
可菜刚端上桌,他就因为收到一条短信,匆匆离开。
临出门前,他跟我说:“工程上有些问题,我得去看看,你自己吃吧。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我走了。
可是他不知道,比他还早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初恋发来的消息:“宁曦,是不是我死了,就不会再打扰你和贺云了。
”显而易见,贺云在骗我。
可我已经没心思去计较。
因为,我只剩半年好活了。
1这天是除夕。
我精心准备了晚饭,打算跟贺云过一个愉快的年夜。
可当我把菜全部端上桌的时候,他却看了一下手机信息,然后神色焦急地披上衣服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他才想起我似的,回过头看着我:“宁曦,工程项目上突然出了些变故,我得赶紧过去,晚上要晚点回来,你自己先吃吧。
”说罢,他留下一个稍许愧疚的眼神,急匆匆冲进了外面的风雪中。
看起来工作真的很急,可我知道,他是去找佟蔓了。
因为在他收到信息之前,佟蔓就给我发来了微信:“小曦,我要死了,我不会再妨碍到你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突然很想哭。
我恩爱多年的老公,仅仅因为一条短信,就能在大年夜抛下我去找别的女人。
也对,那毕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无论如何割舍不掉的白月光。
相比之下,我又算什么呢。
可我还是不死心,接连给贺云打去了电话。
无一例外,全部被拒接,直到他将手机关机。
我流着眼泪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抱着膝盖从傍晚坐到了午夜十二点。
直到窗外响起劈里啪啦的烟火声,我才回过神。
走到窗边,看着绚丽的烟花,我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万家灯火,独独没有属于我的。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我妈打来的。
一接通,她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顿骂:“宁曦,你能不能懂点事啊,就因为你不回来过年,蔓蔓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抑郁症发作闹自杀了!她差点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在这通骂声中,我才知道,佟蔓原来割腕自杀了。
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佟蔓和我从小就是邻居,她只比我大两岁。
可就因为她从小既漂亮又优秀,所以我的爸妈都很喜欢她,常常念叨要是佟蔓是他们的女儿就好了。
在爸妈的眼中,我处处不如佟蔓,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而我则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自然而然的,他们宁愿偏心邻家的女儿,也不愿施舍半点宠爱给我。
后来佟蔓的父母意外去世了,爸妈心疼她,更是对她好到了极点。
相比她,我才是那个家的外人。
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但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
正当我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爸爸愤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宁曦,你要死了吗,不知道吱个声吗?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除夕夜不知道回家,还把蔓蔓害成这样,要不是贺云及时赶到,蔓蔓就没命了知道吗?要是那样,我宁愿死的是你!”我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您真的觉得那儿是我的家吗?自从佟蔓来了之后,你们还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提供资金的提款机罢了。
”爸爸怒不可遏,对我破口大骂。
我挂断电话,心中涌起阵阵悲凉。
2勉强冷静后,我木然地看向桌上早已冷掉的饭菜,准备去收拾干净倒掉。
虽然都没有动过,但毕竟新年了,过去的东西,还是丢掉的好。
我刚要起身,脑袋就乱哄哄的一片,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因为过度劳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只是轻轻端了个盘子,我就感到浑身无力,手上一滑,盘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我蹲下身子去捡碎片,却不小心被划破了手掌,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地板上,怎么都止不住。
很不正常,因为我生病了,是绝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所以我才想着要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开心点,可没想到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奢侈。
“咔哒”。
忽然,开门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去,发现是贺云回来了。
他看着我,先是愣了一秒,然后立刻朝着我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关切的表情:“你手受伤了?快点去包扎一下手吧,这里让我来收拾就好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贺云见状,忽然移开目光,眼底泛起一抹心虚:“小曦,你怎么这副表情?”我依旧没理他,只是艰难地站起身,却不慎打了个踉跄。
贺云赶忙弯下腰强行把我抱了起来,然后放到沙发上,又找来药箱,要替我处理手上的伤口。
我将他一把推开,自己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处理起了伤口。
贺云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刚才不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刚才佟蔓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要自杀,所以我才着急着赶了过去。
”“我把她送到医院之后,本来是想立刻回来的,可是没想到她的情绪又失控了,哭着闹着不肯让我离开,所以我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极力地解释着,可我却听不出多少诚恳。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真的吗?真的不是和她一起过除夕吗?”贺云嗫嚅着说:“怎么可能?你不相信我?我只是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佟蔓她……”不等贺云把话说完,我便打断了他:“佟蔓她是你的前女友,你们早就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上心?难道医院的医生护士不会管吗?”“是不是在你心里,她一直都是你的白月光,而我则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草芥?”贺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连忙开口辩解:“不是这样的,宁曦,你误会了。
”我笑得愈发冷漠:“误会?贺云,我们离婚吧。
”贺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什么?离婚?不,我不同意!”“宁曦,你别闹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无理取闹好吗?”“这种小事?”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声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
“对,就是小事,为什么要闹到这种地步!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这点事情要画上句号吗?宁曦,你太让我失望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同意离婚!你也冷静下吧!”3为了逃避离婚这个话题,贺云钻进了房间。
我默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说起来,我早该明白的。
和佟蔓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佟蔓长得很好看,身体柔软,从小就开始学舞蹈。
而在成年后,更是获得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
可那个时候,她的父母意外丧生,无力供养她支付这笔学费。
我爸妈只是听她哭诉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地承诺会全力支持她。
可他们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根本支付不起高额的舞蹈学费。
于是他们把目光投向我。
他们先是以“一家人要相互扶持”的理由,要我理解他们,然后偷摸挪用了我的大学学费,把佟蔓送去了国外学舞蹈。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高三,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却为了攒齐大学学费,我开始四处兼职,白天上课,晚上就去餐厅刷盘子、洗碗,有时候还会去工地上搬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过度的劳累导致我落下了许多毛病,只要一碰冷水就会拉肚子,干重活时会头晕,每次都要缓好半天才能恢复过来。
可即使是这样,我的父母依旧没有放过我。
我上大学后,他们还是经常会从我这里拿钱,去支持佟蔓在国外的花销。
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蔓蔓那么优秀,以后成为舞蹈家,我们脸上都有光,你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我希望他们能正眼看我一次,可每一次都只会换来失望。
渐渐的,我不再期待父母的爱,也不再愿意回那个家。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贺云,和他结了婚,领了证。
在他过年提出要去见我父母的时候,我才再次回到了那个家。
令我没想到的是,佟蔓恰好也从国外回来了。
我爸妈把她接到家里来过年,为她忙前忙后,置办年货,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却对我这个亲生女儿不管不顾,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我本想转身离开,但是贺云却不为所动,愣愣地看着佟蔓。
我能看得出来,贺云那时的眼神明显和以往不同,那里面包含了惊讶、错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甚至从没有那样看过我。
我把贺云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你和佟蔓之间是不是认识?”贺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有些敷衍地答道:“不认识,你想太多了。
”我不愿再去多想,没有再说什么。
4可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佟蔓走的那天,她特意将我单独叫了出去。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我,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你和贺云结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报复你?什么意思?”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佟蔓冷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满叔叔阿姨对我好,所以记恨我,想要报复我,为了这个,你竟然去和我的前男友结婚!”“你可真够歹毒的啊!”我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佟蔓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响。
我突然想起那天贺云在看到佟蔓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复杂情绪。
原来,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失魂落魄地想要离开,却被佟蔓一把拽住,开始跟我讲她和贺云的甜蜜往事。
我不愿听,她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和贺云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很好,为了我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他曾经为了我……”佟蔓娓娓道来,讲述着她和贺云的曾经。
那些为爱疯狂的往事,是贺云不曾为我做过的。
她说完之后,忽然握住我的手,哭着说:“既然你已经跟贺云结婚了,那就要好好对他,替我照顾好他,好吗?”5我把佟蔓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贺云。
贺云听了之后,信誓旦旦地同我保证,他和佟蔓很早之前就没有关系了,他现在只爱我一个人。
“小曦,你相信我好吗?这辈子,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往回看!”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我选择了相信他。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佟蔓在国外学舞蹈的时候摔伤了腿,从此无缘舞蹈,并且还患上了抑郁症。
爸妈知道之后,心疼得要命,连忙把她接回国来亲自照顾。
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贺云也经常偷偷地去看她,给她送去礼物和鲜花,甚至在她发病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她。
有一次,我偷偷跟着贺云来到了佟蔓的家。
我看到贺云轻轻抱着佟蔓,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蔓蔓,别怕,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潺潺。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和佟蔓走得那么近。
贺云一脸不耐地看着我说:“你闹够了没有?我是看蔓蔓她一个人在这里,无人照顾,所以才好心帮帮她而已,你又何必这么小心眼呢?”“我小心眼?呵呵,贺云,你搞清楚,我才是你的老婆!”贺云眉头紧锁,冷声道:“你在瞎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老婆,我只是把蔓蔓当成朋友而已。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呆立。
佟蔓则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再后来,贺云去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
他给妈妈买了一条丝巾,给爸爸买了一个茶杯,还趁着我没注意的时候,递给佟蔓一条精美的手链。
“怎么样,好看吗?我特意去开过光的,能保佑你健健康康。
”说着,贺云亲手将手链戴在了佟蔓的手上。
可他不知道,我在角落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离开后,我在路上沉默不言。
贺云却忽然抱住我,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然后,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脖子:“吃醋了吧?多想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没给你带礼物。
这可是我为你提前半个月专门定制的。
”“别不高兴了,马上到除夕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好好过节,就我们两个。
好吗?”看着贺云情真意切的模样,我忍不住抱得他更紧。
我相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可没想到,他还是在大半夜被佟蔓一个电话叫走了。
那一刻,我彻底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