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渠看了看时辰,便去了角落里的马车旁,准备往镇北侯府去。
“祝大姑娘。”
云渠转过身,正见到一面白无须的便衣內监站在三步开外,昂首睥睨。
这是东宫的人。
“公公有何指教?”
“太子殿下有令,祝大姑娘不孝不悌,罔顾东宫脸面,着罚孝经百遍,三日后送予东宫。”內监颐指气使,“姑娘待自己妹妹尚如此恶毒,昨日对三公主更全无尊敬,太子殿下闻之震怒,命姑娘向她二人携重礼赔罪,必要得公主与二姑娘容谅!”
孝经百遍,三日内要抄完,必要不眠不休。
而重礼?
镇北侯夫人送她私库的事传得也够快。
云渠沉默不动,司棋两人俱都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如从前般犯傻,听了太子的话。
“姑娘还不谢恩?”內监不耐开口。
云渠上前两步,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传来,叫角落里几人俱都惊愕不已。
內监不可置信:“你——”
“我乃太傅之女,太子恩师之女,你一介东宫内侍,怎敢见我不行礼?”云渠一字一顿,轻柔至极地开口,“你又是以何身份,以何立场对我颐指气使?”
“你、你竟敢如此狂悖——”內监气得浑身颤抖,“待咱家回去,定要禀明太子,待太子震怒,且看你日后坐不坐得稳太子妃之位!!”
说罢,他昂首看着云渠,眼中犹带一丝快意愤恨,坦然等着她惶恐道歉。
回应他的是又一巴掌。
那张白皙无须的脸带着两个鲜明的巴掌印,瞬间对称了起来。
云渠淡淡看着他:“回去告诉太子,太子妃之位我不稀罕,他若有种,便自行退婚,好省了我自行去退的一番功夫!”
內监双唇微颤,看她的眼神怨恨中又带着一丝惧怕。
宫里的人惯会拜高踩低,也惯会欺软怕硬。
从前的祝云渠将自己放得太低,惯得东宫之人也对她没了半分尊敬,而现在她一旦计较起来了,给她难看的岂能讨得了好?
见內监跌跌撞撞地上马离开,司墨拍手称快。
“姑娘您可算想明白了,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真是痛快!”
云渠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叫车夫往镇北侯府去,路上与两人笑聊了会儿从前之事。
她与原主前后表现差异颇大,但她不愿学着原主那般忍让癫公癫婆,便只能在后者惯用的小动作上贴近些,再有意无意与身边人聊些从前往事,或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打消她们的疑虑了。
镇北侯府离得不远,她们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就到了。
马车径直驶进府内二门处才停下,司墨扶着云渠下车。
云渠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只觉不愧是侯门勋贵,府邸宽敞大气,同时又不失精致华丽,连往来下人们都个个规矩,行动间带着训练有素的熟稔。
而祝府华贵有余,却到底失了三分底蕴。
她循着记忆,往正院走去。
“云渠表妹。”
一道温润声音从后响起。
云渠转过头,正瞧见一个身姿玉立的俊逸男子徐徐走来。
这是镇北侯府公子陆川,也是早上送给祝念安物资的人。
韦婉说他是云渠亲表哥并不准确,事实上他只是名义上的表哥。
镇北侯夫妻情深,膝下只一儿一女,长子早年间战死沙场,彼时甚至尚未成婚,镇北侯夫妻闻讯沉痛不已,只能择了旁支子过继,为长子延续香火。
从此,陆川便成了镇北侯府唯一的公子,众所周知的继承人。
而看到他,云渠也忽地想起原书中的一段剧情。
此时陆川已经走至近前。
云渠屈身一礼:“表哥安好。”
“表妹安好。”陆川拱手一礼,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表妹今日来给祖父祖母请安么?”
“多日不见外祖父外祖母,该给他二位来请个安。”云渠笑回道,“不过日后表哥许要日日看到我了,昨日我已与外祖父禀明,往后随他一起练功。”
闻言,陆川表情微顿,转瞬若无其事道:“可是为昨日在城外遇袭一事忧心?”
“表哥也听说了?往日我三脚猫功夫不觉难堪,直到落于险境才知武功可贵,竟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之感慨。”
陆川含笑回道:“女子德行为先,武功反在其次,表妹既要效仿念安表妹行善之举,便该一心为之,有时两者并行,反而皆不如愿。”
“多谢表哥提醒,云渠必当全力以赴,不落人后。”
陆川眉头微皱一瞬,随即点头:“便恭祝表妹心想事成。”
云渠颔首。
两人略聊几句,陆川告辞离开。
云渠深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往正院走去。
原书中,陆川也是个戏份不少的男配,此人心机深沉,演技极好,即便心里将祝念安当白月光也能不露声色,对待祝云渠这个“欺压白月光”的恶毒女配也从未有冷脸慢待,只是偶尔说话格外膈应人罢了。
而他将祝念安放在心上的原因,却只是镇北侯教导严厉,只将他当继承侯府的工具而非亲孙,远不及祝念安的一块点心暖人心脾。
可口口声声说着侯门严苛的他,面对到手的人脉权势却接的毫不手软。
后期镇北侯府被他尽数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扶祝念安坐上太子妃之位。
回过神来,云渠目露深思,声音低不可闻:“既觉侯门严苛喘不过气,不如叫真正的继承人来承受?”
她那英年早逝的舅舅并非没有子嗣,只是如今尚未认祖归宗罢了,原剧情中那人等到陆川继承侯府后才被认回,不忿之下反被陆川斗倒,最终死于非命。
可若他现在回来,既可顺利继承侯府,又能助陆川解脱。
他们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里,云渠终于露出笑容。
“日行一善,该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