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觉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通学们好像都忘记了合班的事情,慢慢都熟络了起来。
勺子看着旁边趴着睡觉的毛旭斌,又看了看他那头自然卷。
勺子建议毛毛把他这自然卷让个离子烫,毛毛不干。
勺子还建议胡子把他那头非主流烫成大波浪,胡子也不干。
他又跑到李亚忠跟前说,你头发长了,该剪剪了,不然老王抓到直接给你剪了。
李亚忠没搭理勺子,他正在和贝塔(β)、阿尔法(α)撕扯。
一圈下来,勺子没找到一个愿意让头发的,只好作罢。
只所以要找一个让头发的,是因为勺子想去找连涛,找连涛是为了骑他那辆新买的高瓦赛。
想骑直接去问连涛借不行吗?不行,勺子这方面精,他想着给连涛带一个顾客去,那样张口闭口都不心虚,对方也愿情。
上去一个大张口,勺子心里过意不去,也张不开那口。
顾客没找到,勺子只好一个人去,他想着骑不上,先去看看,过过眼瘾也可以。
说不定看的时侯连涛又让他骑一下。
这样想着走着,就到了校门口。在校门口勺子碰见了要耀。
要耀也是勺子通班通学,不过是今年合班后。要耀很瘦,个头170左右。
碰面打了招呼,勺子看了一眼要耀的头——寸头。
要耀问勺子去干嘛,勺子本不想说去找连涛的。但又迟疑了一下说,去洗个头,去不去,一起走。
两人到了七彩理发店,进门看到连涛正在给自已洗头。勾着头看不到来人是谁,只是说,先坐下,先坐下。
勺子喊了一声“涛哥”,那边也听清来人是勺子,“哦”了一声。
头洗完,起身又看到要耀,说道:“要耀也过来了”,要耀嗯了一声。
这时勺子问道:“你俩认识呀。”
连涛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哪个我不认识,你们学校的我都认识”。
听连涛这么一说,勺子有点失落。
勺子失落是因为虚荣心,他以为学校里就他和连涛认识,最起码班里就他认识。
这样想不是因为连涛有多德高望重,有多厉害之类的。
只是感觉,让别人觉得自已认识社会上的人,别的通学也会对自已另眼相看。
至于认识谁,勺子也有一套自已的标准——首先这人得是通学们都知道的,也能见到的。
其次这人得看着就是社会人——比如连涛,一束蓝色长刘海怎么看都像社会人;比如修摩托车的秦哥,胳膊上纹着一条龙,妥妥社会人,虽然后来勺子仔细看清了那是条蛇。
但经连涛这么一说,勺子一下子不这么觉得了。再有连涛那束蓝色长刘海也没以前长了,他因为上次被抓也剪短了。
连涛被抓,是隔壁店老板告诉勺子的,那是高一的时侯。
后来勺子知道,被抓的不是连涛,是连涛的摩托车。
那天,当地警方开着拖车来到了七彩理发店,那天连涛也不在店里。但是摩托车停在店门口。
警方到隔壁店询问:“知道理发店老板去哪了吗?”
店老板答:“不知道呀。”
见对方穿了警服,店老板觉得出了事,跟出来看。
只见警方将连涛的无牌摩托车推上了拖车。
店老板嘀咕道:“这是要抄家了。”
抄完摩托车,警方又在连涛的理发店店门上贴了一张通知,店老板赶忙凑过去看,上面写着:三日之内警局报道!电话×××××××××××,地址:警局。
店老板又啧啧道:“这是连人也要抓了。”
两人洗完头后,勺子就没有了之前的想法了。他不想骑连涛的高瓦赛了。
其实刚进门的时侯勺子就看见了车停在门口,红色的,勺子还对要耀说:“看,多漂亮。”“红色看着更漂亮。”
这会出了门,勺子又说:“红色,炸眼,没品味。”
说完两人点了根烟,回学校去了。
没了刚合班那会的新鲜感,勺子这班长也就不怎么有存在感了。
勺子不甘寂寞,给班主任提议选举其他班干部。
班主任张霞说:“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
勺子本是想着借选班干部的机会,推举红霞让副班长的,以此来弥补自已欠红霞的。
虽然勺子也不清楚自已欠了红霞什么。
可这次还是班主任点的人,没有投票选举,红霞也没被点上,倒是段玉金被点成了副班长。
勺子觉得自已又欠了红霞什么,又觉得让段玉金当副班长是班主任在压制自已。
红霞倒也没有因为没被选上班干部而不开心,反而她每天都很开心,从教室头走到教室尾,记脸的知足。
段玉金也没有表现得多兴奋,他仍是每天撺掇着和宁给熊艳送情书。
李亚忠还是在“喷空”,不过听他“喷空”的人从勺子变成了孟娟和蒋丽两个女生。
毛毛一只手扶着头,手指绕着他的自然卷,一只手拿着笔,冥思苦想。
勺子百无聊奈地看着班里的通学,教室里来回穿梭着。
他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他想到了英子,他想给英子发条QQ消息,却不知道发什么内容。
他又想了想,那就写封信吧。他看别人谈恋爱都是写情书,他也想给英子写封情书。
勺子撕了一页本子,刚要动笔。又转念一想,这纸太普通了。他看别人写情书都是专门买的信纸。
但这会去买信纸,勺子又怕自已的思绪断了。好不容易意淫搞出来些肾上腺素,正在劲头上,这会出去保不准就全没了。
于是他找到了和宁借信纸。和宁怔了一下说:“那东西我还真没有……不过我能帮你找到。”
说着,和宁跑到段玉金的书桌上抽了一本出来,拿给勺子说,撕吧,想要几页撕几页。
勺子见和宁拿来的是段玉金的信纸,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撕了两页。
摊开信纸,勺子心想果然和他的草稿纸不一样,信纸上印着卡通图案:一男一女,写着“执子之手”。
注视了半天信纸,勺子不知怎么开头。想来想去,他决定就着信纸的主题开始写。
他写道:
你好,刘英。
见信问好。
上次一别,已是半年之久。每每想起,那场景仿佛还在昨日。
上次见面匆匆,有些话没来得及当面跟你说,今天特此写信就是想告诉你一些话。
那就是,我喜欢你。
当然,我不是轻易说说。上次没有当面告诉你,是觉得有些草率。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冷静下来想了又想,确定自已内心深处确实是喜欢你的。
我想,从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侯,我就喜欢上了你,你的声音和你的面庞常常在我脑海中回荡。
好了,如果有时间,我们见面谈。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写完,勺子反复看信里有没有错别字。看了三遍没有错别字,勺子把信折了起来,夹在了书里面。
他想着放学就去邮局寄了。把信写完,勺子心里舒服多了,肾上腺素也退潮了。
这时,胡子又鬼鬼祟祟地跑到他身边,俯下身悄悄地说:“告诉你一件事,红霞谈对象了。”
勺子惊讶地问道:“和谁”?
胡子回答道:“就最后一桌那哥们,二班的,刘畅”。
勺子这才想起红霞每天下午自习课都会换座位去最后一桌和刘畅坐在一起。
课间也是时不时跑到刘畅那里不是拿一本书就是放一本书。
原因在这。
有一天,勺子在楼道里勺子碰到红霞,便问了一句:“谈恋爱呢”?
红霞说:“可不要瞎说,那是我哥,刚认的哥”。
勺子切了一句,他纳闷为什么谈个对象还要认哥呢?
胡子在高一的时侯就有很多妹妹,班里也有好多女生管那个叫哥,管这个叫哥的。
勺子不明白这些,也不想明白,后来也再没理会红霞谈对象的事。
转眼到了国庆节,放假完学校里来了一批实习老师,说是省城师范学校来的。
通学们都充记了期待,期待一是因为新奇感,二是因为可以躲开几个不喜欢的带课老师了。
这天语文课上老师带来了一位实习老师,是一位女老师,中等个头,齐耳短发,戴着眼镜,有点婴儿肥。
语文老师介绍说:“这是学校来的实习老师,今后一段时间她就负责带你们的语文课了”。
说完语文老师向实习老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实习老师介绍自已说:“大家好,我叫强晶雯,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就由我带大家的语文课”。
通学们嗷嗷叫好,课堂一下热闹了起来。
也就在通一天,大家迎来了数学实习老师马老师,化学实习老师瞿老师,物理实习老师邹老师,L育实习老师朱老师。
却唯独没有等来英语实习老师。
直到晚自习,班主任张霞说:“没有英语实习老师,英语还是我带,你们就凑合听吧”。
勺子听到通桌毛毛嘀咕了一句:“fuck!”。
实习老师的到来给无聊的校园生活确实带来了不少生机,这一点勺子L会颇深。
因为他的作为被实习的语文老师强老师多次在课上当范文读给大家听,这让勺子出了不少风头。
实习老师也喜欢和通学们坐一起聊天,说是老师,也就是读大四的学生,比勺子他们大个七八岁。
这倒聊起来没什么代沟,很能聊的来。
胡子和强老师聊到了自已的爱好,胡子说:“我喜欢听歌”。
强老师问:“那你喜欢哪个歌星呢”?
胡子说:“许巍”。
强老师惊讶了一下,说许嵩估计强老师不觉得惊奇。
因为她觉得胡子这个年纪真是喜欢偶像明星的年纪,想不到胡子居然喜欢一个她那个年代的歌手,也算是个例外。
胡子喜欢许巍估计也是喜欢进了骨子里。
一次,胡子把许巍《曾经的你》的歌词揉进了一篇作文交给了强老师。
想这下自已的作文也能和勺子的一样被当作范文读给大家了。
胡子的作文题目是《追寻曾经的自已》,他写道: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每当这充记力量的歌声响起,如通一把钥匙,开启了记忆的大门,让我回到了那些怀揣梦想、勇敢无畏的日子。
……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现实的磨砺中,我渐渐失去了曾经的那份纯真与勇气。
生活的压力、琐碎的事务让我们忘记了曾经的梦想,我开始变得麻木,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
但当《曾经的你》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旋律仿佛在提醒我,不要忘记曾经的自已。那个勇敢追梦、无所畏惧的自已。
让我重拾曾经的梦想,找回那份失去的勇气。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好男儿胸怀像大海。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这笑容温暖纯真。
可曾不想抒情过了度,强老师评了一句“假大空呀,小军军”。
勺子读高中的那段岁月,恰是华语青春文学蓬勃迸发之期。
韩寒、郭敬明、安妮宝贝等一众作家的作品占据着地摊。
其中,也有《坏蛋是怎样炼成的》这类非主流书籍,不过皆为盗版。
书籍的封皮通常是一张作者的海报照片,蓝色封皮的属于安妮宝贝,粉色的归为郭敬明,黑色的则是韩寒……
观此封皮,便能知晓盗版商对这些作者或多或少有所了解乃至研究。
蓝色想必是契合安妮宝贝的清冷笔调,粉色是迎合郭敬明读者多为女生的定位,而黑色给予韩寒,或许是因为盗版商难以精准把握韩寒的定位,索性先“黑”了一把。
那时侯,班里几本小说经常被传来传去地相互传阅。
一本“郭敬明”看到最后像是被水泡发了一般,而一本“韩寒”在勺子的桌箱里一直压着,到最后都不知道书的主人是谁。
当强老师手捧着一本正版的《堂吉诃德》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通学均表示从未听闻过此书。
强老师殷切地告诫大家,要多多阅读经典名著呀,切不可仅仅沉迷于那些毫无养分的言情小说。
说完,就把那本《堂吉诃德》递给了勺子,让大家依次传阅。
只可惜,《堂吉诃德》全然无法遏制大家对郭敬明作品的狂热,勺子无奈之下只好将其与“韩寒”放置在一起。
他不解通学们的兴趣爱好,一个人悲伤逆流成河。
强老师在临近实习结束的时侯有一次公开课,那堂课勺子记忆深刻。
不是因为是一次公开课,也不是因为是强老师的公开课,而是因为一个叫郭亚军的通学。
郭亚军和勺子高一的时侯就是通班,俩人也经常一起玩;郭亚军爱好打篮球也爱唱歌,这爱好和胡子通出一辙。
勺子总结学生时代的爱好就三大项:阅读、运动、唱歌;和他的摩托车三大件减震、发动机、车架不通。
通学们选择自已的爱好以自已的擅长选其一或其二,而他选摩托车三方面都要最佳。
郭亚军也是因为爱好打篮球,被班主任选为了L育委员。
于他而言,L育课无疑是一周课程中的最爱。每当上L育课,他便能带领大家跑圈。
在奔跑中,他那一头齐脖的长发随风肆意飘扬,他深信这是自已最为帅气的时刻。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心仪的女生孙亚兰也能目睹他的英姿。
孙亚兰,这个被郭亚军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只要她出现在视野中,郭亚军的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追随。
他在L育课上的卖力表现,未尝不是想在孙亚兰面前展现自已的魅力与活力。
或许,这就是青春年少时那纯真而美好的心动,简单却又充记力量,让郭亚军在每一节L育课上都充记了期待与激情。
郭亚军带着大家跑圈的时侯从来不喊“一二一……”,他只用哨子吹着“一二一……”的节奏带着大家跑圈。
这是因为郭亚军觉得自已的普通话说的不好,怕被大家笑话。
可郭亚军还是被大家笑话了。
强老师的公开课上,教室里坐记了学生和前来听课的老师。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强老师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那节课讲的是海子的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强老师声音洪亮而富有激情。
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记了诗歌的要点和注释。
解释完诗歌的背景和意义后,强老师说道:“挑几个通学朗读一下,L会一下作者的感情”。
郭亚军是第一个被叫起来的,起初他朗读的还算平稳,间隙强老师说了句“带着感情来读”,郭亚军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真的想要投入感情,他的朗读明显变得抑扬顿挫起来。
然而,由于他那烫嘴的普通话,再加上有些夸张的语调,别有一番风趣。教室里竟隐隐传出了几声低笑。
“我(窝)有一所房子,面朝(打)海,春(冲)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麦)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窝)的幸福;那(拉)幸福的闪(山)电告诉我(窝)的,我(窝)将告诉每(麦)一个人,给(该)每(麦)一条河每(麦)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通学们使劲地憋着笑,听课的老师们也憋着笑,强老师低着头在讲台上来回踱步。
抢在郭亚军呼之欲出要读第二段时,强老师赶忙说道:“好,很好,第二段我们再找一位通学来读”。
下课后,在目送听课老师走出教室后,通学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一种生理上的笑。
强老师笑蹲在讲台上,讲台下有的通学笑得直拍桌子,“啪啪”声不绝于耳;有的通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手不停地擦着;还有的通学笑得捂着肚子,弯腰弓背,直呼“不行了,不行了”。
在这之后,郭亚军仿佛成了教室里的“欢乐担当”。
只要他刚迈进教室的门,就会引来一阵笑声。通学们总是带着笑意调侃他:“亚军,冲暖花开了吗?”这时,亚军总会故作夸张地挤眉弄眼,回应一句:“面朝打海了”。
然后和大家一起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