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醒了!”
门被推开,福娘子笑着走进来。
卢乙靠在窗棂边上,看着进屋的福娘子眼梢轻扬,唇下一颗美人痣,眉眼风姿不减,明明已近不惑,可乍然看去竟也让人一时转不开眼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福娘子客客气气笑答道:“去留仙地呐。”
卢乙皱眉。
“留仙地!是哪儿?”
福娘子轻轻拽起卢乙袖子一角,穿过门外的长廊走到船头甲板上,指着前方道:“喏,那便是了。”
华彩缤纷,处处灯光交映,富丽华美的楼阁台榭,宛转相连。绿树红花掩映,丝竹琴罄萦绕耳际,未近楼阁便嗅得暖香渺渺,初入此地的卢乙一时间恍如进了人间仙境。
福娘子缓缓道:“香烟缭绕,梦魂归处,留仙地也。”
卢乙咬着手指,静静望着前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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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仙地,留仙地。
呵!这名字取得倒是精妙。
尤绥眉头微皱,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去了那儿?”
来人跪在地上,看着足下的三寸之地,回复道:“人带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他们的人在挑人,故而就给挑了去。”
尤绥搁下手中的笔,向后靠去,独自喃喃道:“如此还真是赶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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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慧看着墙角孤零零的两匹马,走到墙角一侧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发呆。
“怎么回事呢?”
跟着过来的赵东打量一圈四周,望向苦慧,问道:“大师怎么了?卢乙呢?”
不是说急着赶路吗?人呢?
“被人给掳了!”
赵东张着嘴巴,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掳了?”
苦慧捋着胡子点点头。
“呵呵,大师莫不是搞错了?今日是镇子上的庙会,卢乙瞧着热闹估计就是到处逛逛,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况且他也不是什么无知小儿,平白无故的别人掳他干嘛?”赵东不以为然,以为卢乙只是暂时走开去街上看个热闹。
苦慧也不开口反驳,两人蹲在墙角从人聚一直等到人散,赵东的心跟着天色一点点提起来。
“大师...卢乙..在这西南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成天一身灰袍穿的也不亮眼,常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无缘无故的别人掳他干嘛呢?若是找个原因,也只能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得罪人?
苦慧将他们来到西南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也不知道是捋到了哪儿,突然呛咳一声!
“大师?”
赵东顺着苦慧的后背,关切问道:“大师可是想到了什么?”
苦慧捂着嘴巴待咳嗽稍稍平复之后,推开赵东的手臂,摆摆手,扬头笑道:“无事,不是什么大事。”
抬头看看天色和街上寥寥的行人,苦慧起身说道:“天色也晚了,我同你回去等吧。”
赵东诧异,紧跟几步,问道:“不是应该赶紧找人吗?”
人被掳走了,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卢乙,他们干坐着等,就能将人给等回来?
“先等两日,两日后若是没有消息....再找人。”
“等两日?那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赵东小心打量着大师的神色,沉思有,担忧却是不大明显,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大师不担心吗?”
苦慧看一眼赵东,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心里暗骂道:浑小子,老衲都快急死了,可是急不急的能让你看出来吗?何况,现如今也不是着急的时候啊!如果,两日后他还收不到卢乙那小兔崽子的消息,那时候,他可真就该急死了!
卢乙有些头痛。
这地方如果去了,兄长回去应该会揍死她吧!
福娘子莲步轻移,缓缓俯身牵起卢乙的左手,轻声笑言道:“姑娘可懂弦乐?”
卢乙看着那染着鲜红色蔻丹的纤手,反手轻轻托起,笑着搭回她腹部的左手上。
“娘子可否放我离去?”
福娘子衣衫摆动,笑不可支。
“姑娘莫不是在与我说笑?我花了足足六十两银将你买来,如今仅凭着姑娘一句话就想离去?”
卢乙弯腰坐在船板上,仰头望着福娘子,缓缓说道:“我是被人用闷棍给敲了弄来的,我的出身家事虽不比贵胄,可也非一般寻常人家。六十两银子,不多!我可以马上给福娘子补上。娘子以为如何呢?”
福娘子斜斜倚着栏杆,看着卢乙,不为所动。
看一眼几乎近在咫尺的留仙地,卢乙轻叹一声,必须在船停之前说好,没多少功夫让她消磨了!
“娘子家中可是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福娘子垂眸轻笑,道:“姑娘又在说笑!”
不甚大好意思的卢乙摸摸鼻尖,也不抬头看福娘子的脸色,只是低着脑袋,看着指尖,低低道:“娘子身上浓浓的乳香味儿.....”
“哼!”
轻蔑又不屑。
卢乙双手齐举,挺直了腰板,分外认真道:“娘子千万别误会。”
“误会什么?”
明明神色未改,偏偏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卢乙说道:“我没有歹意,更不是有意窥探你的秘密,只是娘子可知道你身上的脂粉有毒?”
福娘子斜睨着卢乙,轻笑,笃定道:“我并没有中毒。”
卢乙点点头,道:“嗯,这毒微乎其微,除了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确实于人无碍。”
福娘子身子微滞,到底是有所顾忌。
她福蕊,并非韶华,和心爱之人好不容易得一子,如珠如宝!若真有不测,她就是跟着去了都不能够抚平了她的恨。
“不过,”
福娘子看向卢乙,“不过什么?”
卢乙道:“不过若无夜间啼哭不止,便无大碍,至于日后....娘子多加留意即可。”
福娘子心中暗松一口气,
“你懂医术?”
卢乙道:“我更擅占卜。”
福娘子不吝啬的称赞道:“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瞧着确实有几分聪明。”
卢乙不知羞的笑着接道:“比起我这不算出色的脸蛋,我的医术和占卜术尤胜诸多!”
“哈哈哈...”福娘子大笑,虚点着卢乙道:“你这丫头倒是不矫情,自卖自夸,也不害臊!”
卢乙摇摇头,不自觉摆出一副往日不羁的姿态,说道:“娘子,在这攸关性命的时刻,脸面这东西实在轻的很,我又非名士,不要也罢!”说着说着,卢乙越发觉得自己口里说的话有几分熟悉,细细一想,可不正是老和尚的写照!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道行之深,世所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