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雪静立在雕花大床的一侧,垂着眼,在房内若有若无的药熏微烟下,有种绝世而立之感。
淡朱唇瓣微启,“嬷嬷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申嬷嬷冷笑,“自然是真话,老身一把年纪,难道还和你这黄毛丫头说笑不成?”
顾千雪点了点头,而后抬起眼,双眸在浓密睫毛间迸发锐利。“娘娘是中毒。”
“!”申嬷嬷双眉猛地一皱,老眼中竟泛起杀意。
顾千雪轻笑出声,“嬷嬷真是矛盾,若我看不出娘娘之病,你会以欺骗厉王之罪名杀我;若我看出娘娘之病,你会以灭口之因杀我。无论真话假话,我都没有活路,您岂不是和厉王一般?只是我不懂,我推厉王下水,厉王杀我情有可原,但我顾千雪与嬷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这样又是何苦?既然不想娘娘病好,既然怕真相被别人看出,干脆别让我瞧病,岂不是更好?”
一席话,将申嬷嬷辩得哑口无言。
顾千雪淡淡看了申嬷嬷一眼,“实际上,我不是很怕厉王。”
申嬷嬷一愣,而后眼中有了不屑,“哦?”
顾千雪一摊手,“我顾千雪虽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公主、郡主,但家父也是正二品官员,外祖父为镇远大元帅,厉王若是不怕麻烦,大可以要了我小命。如今我冒风险来为娘娘诊病,只是不想牵着我外祖父和娘亲罢了。”
说着,顾千雪深深地看了床上沉睡不醒的秦妃娘娘一眼。“厉王想尽一切办法救自己的娘,我顾千雪又何尝不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离不开娘亲的可怜孩子罢了。”
申嬷嬷听完,终是放松了眉头,长叹一口气,“好孩子,你且为娘娘诊病吧,只要尽你全力,即便治不好娘娘,老身也尽量保你平安。”
顾千雪真的舍不得这一世的便宜娘赵氏?这个还真是谈不上。
顾千雪也在赌,赌女人的天性、赌女人的母爱,显然,她赢了。
给秦妃下毒那人的身份,不用想也能猜出一二,大概就是后宫里的几位,到底是谁,她不想知道,只想保自己的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罢了。
得到了允许,顾千雪重新掏出之前自制的诊病设备,重新为秦妃确诊。
那个竹筒,便是简陋听诊器,用来听心声的。
因为顾千雪的女性身份,在为秦妃诊病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可以近距离、毫无顾忌地观察秦妃所有体态特征,通过呼吸、心声、心跳、以及体表特征,即便无法知晓病名,也能预估出治疗的方向。
“顾小姐,用老身将丫鬟唤进来吗?”申嬷嬷问。
“不用,她们进来了,反而碍手碍脚。”顾千雪面容未变,一双明眸专注地看着秦妃,淡淡道。
申嬷嬷未语,实际上,对顾千雪是十分怀疑的。
即便顾千雪说得在理,但申嬷嬷一直认为,从前那口碑名声都不怎么样、极其平庸的太师府大小姐,怎么就能突然就会医术了?而且,是如此诡异的医术,竟然用竹筒子和竹锤子。
顾千雪放下所有“医疗器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和肩膀。
申嬷嬷吓了一跳,一下子挡在了秦妃身前,“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