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尧寒与夏如许结婚到现在,不过二十来天,她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跟到了垂老之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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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打扫完卫生从楼上下来。
上好了早餐,就往客厅的方向走。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夹雪,今早放晴,太阳从厚积的云层里爬了出来。
微弱的阳光落在女孩的发梢,那抹瘦小的身子在地上留下一片倒影,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吴妈走了过去,走到黎可可身后几步外,轻轻喊了一句:“小姐,早餐做好了。”
黎可可坐在沙发上,望着远处的湖面出神。
好半天才回了神,这才抬起头,问:“他今早什么时候走的?”
她嘴里的“他”说的是谁,吴妈知道。妇人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先生昨晚走的,从楼上下来之后,就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让老王送他走了。”
“知道了。”黎可可应了一声,把脑袋低了下来。
原来是昨晚走的。
黎可可站起身,“今天天气好,等会儿我去医院照顾我妈。”她一面走一面说,走到门框边的时候,又记起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转过身,视线幽然地落在几秒钟前她起身的地方。
抿了抿干涸的唇,“吴妈,您把这里的沙发也收拾一下。”又加了一句,“以后我碰过的东西,您记得……”她转了身往前走,声音很轻,“……都仔细地收拾一下吧。”
吴妈也不太懂她的意思。
只是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吩咐,然后恭谨地点了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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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医院。
黎母自三年前从楼上跳下来后,就变成了植物人,一直以昏迷的状态沉睡。
黎可可这三年里,与医生学习了怎么给病人按摩,她每个月都会来四次医院,定期给黎母放松肌肉。
护士与她都很熟悉了。
小护士进到房门,看到黎可可,热情地跟她打了声招呼,“黎小姐您又来了?这个月来的次数蛮多的。”
黎可可坐在床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今天那位先生没来吗?上次你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你男朋友。”
闻“男朋友”三个字,黎可可的手稍稍一顿,脸色也白了一度。
以前傅尧寒总会陪她一起来医院看望黎母,久而久之,医生和护士总调侃说傅尧寒是她的男朋友。
面对医生与护士的调侃,她总会脸红,而后低下头,相当于默认。
傅尧寒也没说过什么——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
以前她以为,他只是少言,心里应该与她一样,是默认的。
到了现在才知道,傅尧寒没有认同的事情,就默认为否定。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承认过她的存在。
与他而言,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黎可可起了身,弯着腰给黎母掖了掖被子。又将床头柜上花瓶里枯萎的花拿了出来,换上她新买来的百合花。
“黎小姐是要走了吗?”小护士问。
黎可可点点头。
病房的门打开,一个扎马尾的护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数据单。
女人走到黎可可跟前,将数据单交到她手里,礼貌地说:“黎小姐,您过两天来一趟医院,把下个月您母亲的费用结算一下。这个月的费用到月中就已经清零了。”
“清零?”黎可可抬眸,眼眸微张。
“昨晚傅先生的助理打来电话,将他之前预付的费用都撤走了。说从下个月开始,由您自己支付您母亲的费用。傅先生那边,不再给您预付了。”
数据单上,有一串数字。
黎可可粗略估计应该是十五万左右。
她接了过来,“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再过来,就麻烦您照顾我妈了。”
“我会的,您放心。”护士回。
黎可可弯腰拿起包,手里捏着那张医疗数据单,离开了病房。
女孩步子迈得不大,速度很缓。身子单薄,看起来像被什么压跨了腰,那细柳的腰肢,有些佝偻。
“黎小姐和他男朋友吵架了?”
“不知道。”
“很般配的一对,郎才女貌的。以前看起来,傅先生很疼黎小姐呢。”
马尾辫的护士将视线从黎可可离开的方向收回来,“这种事谁说得准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双人,都能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何况是现在金钱为核心的男女关系。”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黎母,“一个月十五万,不是小数目,咱们这种资薪阶层可负担不起。”
“你的意思,是黎小姐傍上傅先生,傅先生是她的金主?关系破裂,金主走了?”
马尾辫的护士拍了她一下,“我没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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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可可一头扎进了冷风里。
虽然太阳出来了,可这风还是极冷,冷得人骨子都是凉的。
黎可可拢了拢身前的衣服,迈开步子往前走了。
京城的楼房很高,写字楼,办公楼,居民楼,都是高耸入云的。
她拦了一辆的士车,没说目的地,只让师傅往前开着。
京城的金融中心,傅氏集团的写字楼便伫立在那。的士车路过的时候,黎可可只能看见傅氏集团几十米宽广的入口大门。
这栋写字楼,供万千人生存。而傅尧寒,是高高在上的决策者。
“小姑娘怎么了?”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大叔,看起来很是友善。“我的女儿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她每天嬉皮笑脸的。女孩子,就应该笑着才漂亮。”
黎可可将目光从傅氏集团的写字楼收了回来,她看向后视镜里司机师傅的脸。
男人面容慈爱,黎可可的防备心也卸了几分。她问:“师傅,如果您的女儿喜欢上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您会怎么做?”
的士车停在红灯前。
司机师傅似乎是很敏感这个问题,立马佛口婆心地给她解释起来。“小姑娘,这个世界上男人很多,不乏那一个。如果双方都单身,我女儿喜欢,我自然会全力支持她。”
“但若男方有了婚约,我是不会让我女儿去插足别人的婚姻。这是做人的底线,也是一种责任。可以自由地去爱人,但不能以爱为理由破坏别人的家庭。”
黎可可垂眸,无声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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