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城,进入了回南天。
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也很容易让人觉得疲劳。
徐嘉卉跟着剧组做了几场宣传之后,就慢慢陷入了一种疲惫怠工的状态。
她不太适应这种天气,身体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去参加新一场的宣传活动,窝在酒店里睡觉。
距离上一次在帝京的公寓,将顾南风从她的家里赶出去之后,已经是将近半个月的事情,这段时间,顾南风几次联系她,只是,徐嘉卉都没有接他的电话罢了。
在细雨灰朦的午后从梦中惊醒过来,房间的光线,因为天气的关系而有些昏暗,徐嘉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竟然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的慌乱和不安。
也不确定,那份不安,是来自这场梦,还是陌生的空间。
她闭了闭眼睛,猛地甩了两下头,再睁开的时候,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身疲惫。
慢慢倒在床上,她的双眼有些无神,在这样孤独一人的下雨天,最是容易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在没有见到顾南风的姐姐顾南溪之前,徐嘉卉甚至还不知道顾家在帝京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还是一个跟着小区里的孩子跑来跑去的不知忧虑的小少女。
直到那天下午放学之前,班主任一脸凝重地带着她去教师办公室见已经焦急等在里面的顾南溪,这个陌生的女人,一见她,就上来弯了腰跟说话,“你就是嘉卉是吧,我是你爸爸妈妈的朋友,现在,跟我一起去见他们好么”
她年纪还太小,如果不是老师在身边,并给予肯定的点头,告诉她,她的父母出了一些事情,让她跟着去医院的话,她是不会去理顾南风的姐姐的。
即便这是一个妆容精致,笑起来,很温和,又透着一股优雅的年轻的女人。
跟她的妈妈年纪差不多。
现在的徐嘉卉,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听到老师和顾南溪说她的爸爸妈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心里忽然升起的那一种紧张和害怕该怎么形容,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来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全身插满了管子,躺在病床上的奄奄一息的父母。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没有办法跟她说话,她只记得,顾南溪跟医生都说,她的父母怕是要不行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
徐父徐母都是华娱影视的员工,当时的华娱影视还是在顾南溪和她的丈夫手中运作,而徐嘉卉的父母,是两人的助理,这一场祸事,来自一场高速路上的车祸,徐嘉卉后来想起这事的时候,才想起来,当时的医院,有很多人。
也有很多,像她当时一样,失去了最亲的亲人的人。
最终,徐父徐母熬不过那个晚上,甚至来不及跟徐嘉卉说最后的话,见女儿最后一面。
她才九岁,很多事情都还不懂,但已经明白死亡的意义,就是再也不见。也明白,自己从今以后,就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可大概因为年纪太小,还不懂得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和预想,当时的伤心、绝望和不安,都显得带着无知和懵懂之后的平淡而非大恸。
后来,顾南溪把她带回了顾家,而她唯一能依附的也只有这个在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帮她处理所有她不懂的事情的优雅年轻的女人。
刚开始来顾家的时候,她有些拘谨,所幸顾南溪因为没有孩子的原因,尤其疼爱她,想尽各种方法逗她开心,带她出去玩,就连常常自己居于家中的顾老爷子也因为她的到来,家里多了一个孩子的热闹而特别疼爱她,几乎可以说是给了徐嘉卉另一个家,但是,陌生的环境,不再相见的小伙伴,还是让年幼的她感到孤独。
而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顾家还有一个人,一个叫做顾南风的人。
徐嘉卉直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顾南风时候的样子。
也是这样三四月的天气,
帝京没有这样的南风天,那天顾南风出现的时候,春天的天气,春暖花开,顾家别墅的花园里,花开得又好又香,她正在花园里,剪花,打算给顾南溪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都放上一束,她听到林嫂说话的声音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小心翼翼避开花刺剪花的她。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出现在花园里的少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然后,就听到林嫂兴奋地叫他,“少爷回来啦”
顾南溪也从房子里走出来,见到他的时候显得很高兴,“南风回来了”
徐嘉卉就看到,刚才这个不知道已经看了自己多久的少年,转回头,对着顾南溪笑,“姐。”
顾南溪高兴地应下,对着不远处的她招手,“嘉卉,快过来,顾阿姨给你介绍介绍。”
徐嘉卉手里还拿着几枝花儿,她对顾南风的第一印象始终很清晰,那时还小,找不到形容词,在心里形成的印象是,真好看,比爸爸还好看,比最喜欢的电视明星还好看。
而这也成为她对顾南风最深最深的印象与评价,直到很久以后,认识了四大豪门的其他人,也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的现在,直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甚至在娱乐圈这个鱼龙混杂、以貌取人的地方,她仍旧觉得,唯有顾南风才是最好的。
少年的清隽中带着一点阳光,青年的成熟中带着稳重。
而今历经诸事,岁月风尘,沉稳内敛让人安心。
那时候的顾南风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家里的重担还没有完全放在他的肩上,他还跟很多富家子弟的小儿子一样,连挥霍日子,都不需要做什么考虑。就连笑容,清隽里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然后,徐嘉卉就听到顾南风转头看顾南溪,然后视线又回到自己的身上,脸上带着她还记得的友好的笑,说,“姐,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带回来的女儿”
顾南溪笑着去拍顾南风的肩膀,“怎么样,我们嘉卉是不是一个小美女。”
那时的徐嘉卉,虽然在顾家的日子,因为顾南溪的照顾和老爷子的喜欢而已经放开了许多,父母去世的影响和阴影,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小的关系还是顾南溪照顾得好的关系,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记,几乎把顾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但是第一次见到顾南风,还是很拘谨。
若是顾南溪跟别的人这么介绍的话,她可能还会骄傲地跟着说一句,“我当然是小美女啦。”
可是那一天,在顾南风的面前,她不敢,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那天,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只能低着头盯着顾南风的运动鞋看。
然后她就听到顾南风带着笑意的语气说,“的确是一个小美女。”
徐嘉卉猛地抬头去看他,迎着春日温暖的阳光,后来她再回忆起着一幕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他眼中笑意的背后,是细细碎碎的光泽,好看得成为了后来她不顾一切的追在顾南风身后的源头。
她不叫顾南溪妈妈,一开始叫顾阿姨,后来叫顾妈妈,可惜这个称呼,也就叫了两三个月。
但顾南溪让她叫顾南风小舅舅。
她便很听话的一直这么叫。
这是个陌生的称呼,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导致叔伯舅姨之类的称呼在她年幼的生命里,还是陌生的,小舅舅,这个词,新奇,又带着一点来自亲人的亲切。
尤其是这个少年,明明只是一个小哥哥,却已经被她叫小舅舅,她记得她以前的小伙伴们的舅舅,都是胖胖的大叔。
那时候的徐嘉卉想,她有一个跟全世界都不一样的小舅舅,最好看的。
顾南风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年纪,还能被人这样称呼,而他也知道顾南溪不孕的事情,从未想过后来会有一个小孩这样亲切地叫自己,因此,回来之后,便时不时逗着徐嘉卉叫自己“小舅舅”。
乌云还没有遮盖住少年头上的阳光,而当时的顾南风逗着徐嘉卉的时候,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始料未及,也那么让他猝不及防。
徐嘉卉年纪还小,正是爱玩的时候。
那段顾南风在家的时候,她对顾南风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熟稔,从对“小舅舅”的新奇到跟他打成一片,依赖他,到后来随便在他的房间玩,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短暂到用不上一个假期的时间。
他叫顾南风小舅舅,顾南风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的照顾她,她在这里没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将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的顾南风当成了小伙伴。
只可惜,这段她和顾南风都过得很快乐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十一岁那一年顾南溪夫妇重复了她父母的悲剧与世长辞之后,一切事情都变了。
老爷子因为孙女的去世,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后来时不时跟她说,“爷爷现在只有徐丫头了”这样的话,大有一种将对顾南溪的疼爱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的模样。
徐嘉卉还记得那天顾南溪下葬的时候,顾老爷子抚着她的头,声音苍老,说,“她这辈子,没有做过母亲,如今,临了离开,你要是感激,就叫她一声妈妈。”
当时的徐嘉卉是愿意的,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得和蔼的年轻的女人,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她说,她会代替她好好照顾老爷子,也好好照顾小舅舅。
而顾家的担子,也随着顾南溪夫妇的去世,一夜之间,全部扔到了顾南风的肩膀上,年岁刚及弱冠的顾家唯一的年轻人,一夜之间,从还被姐姐拍着肩膀的说笑的少年,变成了周旋在华娱影视那些老奸巨猾的股东之中的新晋当家人。
徐嘉卉对那段时间唯一的印象是很少很少看得到顾南风,而他也不再是那个逗着自己玩的大男孩。
沉默和压抑,是顾家最明显的气氛。
老爷子有一段时间,变得不爱说话,一天到晚,有时候甚至可以不说一句话。
顾南风也经常不回家,回家之后也是首先去见老爷子,有时候,徐嘉卉会听到,书房里传来老爷子生气怒吼的声音。
而她跟顾南风之间,也只是匆匆的见面,甚至连坐下来,一起吃一段饭的时间都没有。
见不到顾南风,没有了顾南溪,老爷子长时间的心情不好,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时,她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迷茫、疲累、沉闷、压抑但日子还是要过,老爷子渐渐恢复过来,每天会在她放学回来之后跟她说话,语气也渐渐带了笑意。
只是,浮于表面的现象,终是遮盖不住原先的压抑带给她的慌措。
直到,她看到了许久不回家的顾南风,沉着脸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连她叫他都没有应声,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她才开始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
那一次,她第一次看到顾南风抽烟,就在黑乎乎的书房里,不开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和顾南风叼在口中的一只点燃了的烟头,也就是那个时候,顾南风开始染上了烟瘾,徐嘉卉第一次看到顾南风这样,心里只有害怕,老爷子因为顾南溪的去世而身体状况大降,家里没有可以跟顾南风说话的人,也没有人能跟他商量什么事情,徐嘉卉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想哭,就像她失去了顾南溪一样,顾南风失去了如母的长姐。
她想哭,就真的忍不住地哭了,哭着站在顾南风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磕磕绊绊地说话,也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叫他不要难过,叫他不要不理她,说她害怕之类的话。
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徐嘉卉是真的不记得了,但还记得顾南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抬手去抚他的头发,笑她怎么就哭成了一只小花猫。最后徐嘉卉大概是哭累了,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但从那之后,顾南风在她的面前,就再也没有表现过任何像那段时间一样的神色。
即便后来华娱影视遭受过别的事情,他心情一度很坏的时候,在他面前,也依旧是云淡风轻,似乎用双臂,为她撑起了一片巨大的港湾。
他还很年轻,但公司的事情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虽然也越来越少的时间出现在顾家,但每次回来,都会抽时间跟徐嘉卉说话,有时候还带他出去玩,只是当初总爱逗着她玩的少年,笑容已经不那么纯粹和灿烂,阳光里,终究还是带了阴雨天的阴霾,他已经变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男人,谈天说笑之间,渐渐能让人无法从他的笑意里窥探出他的真实情绪。
这段漫长的时光,在顾南风陪伴她成长的时光之中度过,生病时的陪伴,少女青春期时两人都慌张无措的迷茫,小学到中学时候的家长会,被叫家长时候瞒着老爷子来学校严肃地教训她之后又带她去吃好吃的那些时光,那些她不听课,不会写作业,被他一点一点教会的时光。
他们都见识过彼此最低落的时期,最好的时期,最狼狈的时期,她见过他的阳光一样的少年,沉稳的青年,而他呢,见过自己懵懂的岁月,稚嫩的年少。青春那么多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就走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对方
后来的徐嘉卉,独身一人在国外,在每个孤独而迷茫的日子,才知道,这个男人,让她这么离不开,这么不顾一切,是因为他参与了她生命中太多的时光,甚至比她的父母所给予的还要多。
而这个人也太好,好到让她在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不懂得孤独的滋味,也不懂得失去的滋味,连几度的亲人的去世,也没有造成任何阴影。
以至于当中学时代,少女们谈论着暗恋的男孩的时候,徐嘉卉那么不屑一顾,当学校里的那些小男孩给自己写情书,跟自己表白的时候,徐嘉卉会下意识地拿他们来跟顾南风对比,最后,那些小男孩当然是败在跟顾南风的对比之下,乃至于,当有朝一日,好朋友们说起自己喜欢的人,憧憬着以后的人生伴侣的时候,徐嘉卉的脑袋,在一片空白之中,被顾南风的身影充斥。
就像是堤坝上的一个小小的水口。
它被无处不钻的水流发现,巨大的压强之下,一点一点压着那个缺口。
直到有一天,无人填补修复的缺口,终于在强大的水压面前,成为毁掉整个大坝的源头。
徐嘉卉虽然叫顾南风小舅舅,但在顾南风的面前,一向没大没小,除却这个称呼之外,向来没有把他当成小舅舅这样的长辈的意识,加上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血缘和法律上的关系,这份不知道何时发酵的爱恋一旦被心灵的洪水巨兽发现,徐嘉卉身体里的叛逆因素,就完全发挥出来了,直到顾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手养大的小丫头,立志要追到自己。
而他忙于公司的事情,自然无暇去处理感情的事情。
徐嘉卉跟顾南风的第一次表白,是在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还会忐忑不安,不知所措,拙劣地试探着去问他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妻子,顾南风当然说不知道,没想过这样的话,还一边拿着他考砸了的数学试卷签字,一边叮嘱她要好好学习,可她却脑袋发热一般地问他,“如果她好好学习,以后是不是可以做他的妻子”
她还记得那时候顾南风微妙的眼神,严肃地看她。
徐嘉卉最后以一句,“不然我干嘛要学那么好的数学”落荒而逃。
此后的时间,顾南风不知道是意识到了什么,对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近,但徐嘉卉自第一次半真半假的表白之后,就像是开了奇怪操作开关的元气少女,毫不气馁在顾南风面前刷存在感,称呼也从小舅舅变成了一点也不客气的顾南风。
顾南风教育过、无奈过、生气过,可被宠着长大的人,加上年少的不顾一切的冲动,哪能阻挡住徐嘉卉的死心眼。
她莫名地在老爷子面前收敛,但在顾南风面前一点也不收敛,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又像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女,也像个死心眼的误入歧途的少女,时不时,一点也不掩饰地觊觎着能对顾南风动手动脚。
顾南风无奈极了,偏偏又毫无办法。
她还小,对于被自己养歪了的小丫头,他深感无力回天,但心里更加明白的事情是,他要对徐嘉卉的人生负责。
女孩的这一股冲劲,到底源自哪里,他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这个被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女孩,他不敢让她还年轻的人生为年少的错误和错觉悔恨。
直到后来,越发不可收拾,徐嘉卉执着执拗,变得咄咄逼人。
而事情的一切转变,便发生在那一年,她砸了老爷子安排的一个给顾南风的相亲的机会。在顾南风跟女孩见面之前,徐嘉卉以自己受伤为借口骗走了顾南风,那个女孩那天最后等不到顾南风,而那天,那家餐厅发生了一起冲突,导致那个女孩在那场冲突中被砸伤。
最后理所当然的,那个女孩进了医院,而她的爷爷是老爷子的朋友,对方的爷爷直接来质问顾老爷子,最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是因为当天顾南风去找徐嘉卉而没有去赴自己的孙女的约,并且知道了徐嘉卉追在顾南风的身后的事情,导致他的孙女在那里等了几个小时,搬出她作为顾南风的小侄女,不要脸地去插入顾南风和她孙女的事情,也怒于顾老爷子是不是拿她的孙女来处理家里的这些见不得人是事情的怀疑,最后气得把老爷子送进了医院。
而她不知道,顾南风那天根本没有打算去见那个女孩。
她也不知道,那天,明知她是骗人仍旧去找她的顾南风在想什么。
那个女孩,趁着顾南风不在的时候,告诉顾老爷子,徐嘉卉曾经以特殊的方式警告过她,她和顾南风之间的关系。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徐嘉卉在顾老爷子的无奈之下被送出国。
因为,那个女孩说得没错,可不会有人知道,那个看起来善良的,符合老爷子孙媳妇人选的女孩,曾经也以满满的恶意来挑衅过她。
那段混乱的日子,感觉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她感觉自己一件事情也没有参与。
顾南风和顾老爷子的关系一度很紧张,老爷子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徐嘉卉大概很难忘记,那天,她自己在医院陪着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语气疲惫地问她,还记得不记得当初在顾南溪的墓前,她是怎么称呼的
还记不记得,她是怎么叫顾南风长大的
对她说,多去看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眼前的,不是最好的。
可是,她不甘啊。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任何法律下的不允许的关系。
为什么,就因为一个称呼,偏偏一个称呼,就把他和顾南风隔得远远的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徐嘉卉甚至很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称呼顾南风,可有时候她自己又很清醒,也许,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永远不会有交集,也许长大之后的她仍然会知道,帝京有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名字叫做顾南风,但是除去在看到的那一刻,感叹一句这个男人有多么帅气之外,永远也不会和这个人有交集了。
不会走过彼此的年少青春,不会见过彼此最明媚和最阴霾的岁月,也不会,有一个人,呵护着她长大,历经她人生每一个重要至极的岁月。
出国。
这一去,便是五年时光。
青春年少的少女,遵从长辈的意思,去看了更大的世界,可长辈们不知道,在那个孤独的国度,在这个形形色色的人在眼前略过的陌生的,永远不会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印在心里的那个人,就会越发深刻,直到刻入骨髓,融入血脉,再也拔不掉。
杜鹃啼血,执着至死。
有时候,徐嘉卉甚至觉得,顾南风对自己,并不是真的没有想法的,可是,当她一遍一遍在陌生的国度在电话里问他的时候,他永远否定的回答,终究是把她推向了深渊。
沉淀了好几天的春雨,终于在这个沉闷的午后,在一声春雷之中,酝酿成了一场大雨。
徐嘉卉的思绪,被春雷惊醒,再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房间的玻璃,已经被雨水打得模糊。
她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拉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冰冷的雨水随着风打进来,扑到她的脸上。
女孩的脸被打湿,徐嘉卉猛地拉上窗户,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为什么,五年之后,他可以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让她回来,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把这五年的时光给折磨掉么
------题外话------
写这段的时候,真的被自己虐到了,莫名的心酸想哭的感觉,他们走过彼此的青春年少,看见各自的不堪和最好的时候,就像两棵依靠着长大的树木,本该是最好的一对,可却经历了最多的磨难。也许你们有人在怪顾南风,现在的果,都是他当初的错误决定的因。但不论是顾南风还是整个顾家,都跟其他家族不一样的,年少几乎无人相助的少年在最亲的姐姐去世之后独自撑起一个庞大的家,历经多少困难,他承担的越多,越明白责任和爱的重要,也更加承受不起最看重和重要的东西有朝一日在自己面前瓦解。所以,宁可痛苦,也受不起少女青春过后的后悔。要怪,只怪时间的不恰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