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高处不胜寒?
自古商不与官斗,纵然司徒家在京城中的财力是独占鳌头,在面对朝中身有官职的人,还是得把讨好的笑意挂在脸上。这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只是从古至今的约定俗成罢了。
“哼,司徒黎可是未来郡马,本将军是想管教,也没那个权利。今日来,只为了搜府,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绝非刻意为难你们。不过你们若是不配合,这件事又另说了。”
司徒润泽面露难色,不过只稍微一想,立刻同意了左将军要进府搜的行径。司徒黎在一旁默默不语,他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但还是为司徒家受到的侮辱而感到纠结。
“左将军,搜过什么,什么都没有!”须臾,那些派进府中的御林军都出来了,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左将军面上划过一丝不甘,他当着司徒父子俩问道:“可搜仔细了?”
“仔仔细细但凡能藏人的地方,我们都搜过了,但确实没有。”
司徒润泽笑道:“左将军如今该无事了吧?可否还我们府一个清静了?”司徒黎在一旁,眼神微微眯,左将军愣了一下,死死瞪着司徒润泽,方才还那般客气跟他说话的司徒润泽,转眼就变了一个样子,这如何让人接受得来。
可是左将军方才擅闯民宅,理亏在先,又未搜到人,更是无话可说。对此只冷哼一声,倒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撤兵了。
司徒润泽看着御林军都散去了,才对司徒黎说:“你今日可学到什么?”
司徒黎讶异看他。司徒润泽便又继续说道:“有时候,该软的时候,自是要软的,只有确保利于不败的时候,才能够硬气的起来。”
这话听起来很是复杂,但是道理却是简单。
司徒黎想了想,然后说道:“多谢父亲教诲。”
在宫里,德阳忍不住又扑进被子里大哭一场。现在一切几乎尘埃落定,令月他们都出宫了,她和司徒黎明面上的恩爱也就到头了。
直到此刻,突然一阵巨大的空虚深深笼罩着德阳,她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孤零零的小孩。
“郡主,左贵妃要见你。”
“赶她走!我谁也不见!”德阳如是说。
然而左贵妃已经走过来了,正听到德阳这极富有哭腔的一句话。顿时笑了:“诶呀,我说谁这么打个人了还在寝殿里哭鼻子呢,竟然是咱们的德阳郡主,这可真是稀奇,怎么,谁惹着咱们尊贵的德阳郡主殿下不高兴了?”
“与你何干!”德阳头也不回,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刚哭的声嘶力竭。但是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好,一心想赶左贵妃走。
如此左贵妃就更不能走了,她遣散身后的宫女,反而走上前几步,柔声安慰道:“让妾身猜猜,德阳郡主你可是在为司徒家那小子哭泣?”
德阳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要说为司徒黎哭,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哭过了,但如今一提到司徒黎,又一股悲意上涌,她险些遏制不住眼泪。
自己怎么赶左贵妃,她都不走,德阳又不想让其他更多的人看到自己如今满脸泪痕狼狈的模样,于是她只将脸往被子深处埋去,恨不得将自己的啜泣声连同呼吸声一直湮灭在空气稀薄的被子里。
然而她哭够了,到底还是抽出脸来,猛细了几口气。
左贵妃一直隔着一床纱帐,静静坐在那处,久到德阳以为她走了,再转过头,发现左贵妃就坐在那里,眼神透过薄薄的纱帐,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里头似有怜悯。
对于这样的目光,德阳极为不习惯,她想着还是迟早将左贵妃打发走好,于是哽咽着嗓子问道:“左贵妃有何贵干?”
谁知道左贵妃答非所问:“我很羡慕德阳郡主你,还有能为喜欢的人哭泣流泪的的机会。”
德阳皱着眉头,只觉得今日的左贵妃十分不对劲,但是她好歹是忍着心头不快,没有打断左贵妃的话。于是听得她继续说道:“我才十六岁的时候,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入了宫。当了陛下的采女,被人教导这一辈子只有陛下一个夫,陛下就是我的天......”
从左贵妃突如其来的自述里,可以听出来她当初入宫之时对君王之爱并没有太多认知。那时候的左贵妃,还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番,她进宫前,可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然而在宫里,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在后宫这个地方,还不是左贵妃的左贵妃,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勾心斗角,姐妹间的反目成仇,日日可见。
日复一日呈现着后宫中最为黑暗深刻的一幕,初时左贵妃便因为什么都不懂,吃了太多苦头,后来她好不容易渐渐习惯了这后宫中黑暗的日子,结果她面对的,还有更为黑暗的世界。
为了能将那些欺辱她的,陷害她的人一一踩在脚底,左贵妃一点一点的成长,最后终于得了景帝召幸。本以为这样日后就会好过了,左贵妃终于可以跳出那不断循环的令人作呕的怪圈了,谁想到皇帝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们,更是没一个好相处的。
最惨的时候,左贵妃被陷害,入过冷宫,也曾失去一个孩子,无数次血的教训,让左贵妃明白一个道理,若想再不被人小瞧陷害,就只有爬到他们谁都无法触手可及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宁可寒冷,也不要身陷泥淖,这就是左贵妃的决心,所以她有如今的地位,兵不是偶然,在别人看不见的背后,付出了许多。
而德阳听完了她说的这些话,除了少许的怜悯,便没有其他再多的想法了。
左贵妃虽说的可怜,可后宫中哪一个人不是这么过来的?要想再后宫生存,就必须得狠,德阳幼年时,就见识到许多悲惨的故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成为那样的人,还不都总因为嬷嬷一直对她说:“郡主,那都是别人的事,她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遭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必感同他们的身受,只需在某些时候,给出一点怜悯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