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静观其变
德阳这回彻底放开了，在自己的寝殿里，狠狠放声大哭一场。乔烟就在她身边，默默陪着她，一边伸出手来抚她的背。
直到夜深人静，一切平息下来，大哭一场的德阳，开始和乔烟诉说心扉。
乔烟完美担任了一个知心好友的角色，听德阳讲了许多的事，从她小时候开始。据德阳说，她小时候，失去了亲娘，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是那样的残酷，她受到许多委屈，却无人诉说。后来她渐渐被景帝注意到，受尽了宠爱，她开始学着讨好卖乖，在外人那里，则是跋扈嚣张，如此，再无人可欺负她。
过去十几年里，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从一开始，她已经给自己下了明确的定位，早晚景帝会给她选一个品貌端庄的郡马，不论是否相识，拜过天地之后，下半辈子，便与之绑在一处。
德阳对这一切都不在意的，她能在宫里安然生存到今日，本身就已经值得庆幸了。又何必再去在意其他。
“这便是嬷嬷口中常说的造化弄人？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明明有机会嫁给他，却要亲手将他推得远远的。乔烟，若是你，你甘心吗？”
乔烟怕德阳再多想，便说道：“从一开始，你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知道日后不会幸福，不如趁早抽身。”
“可是，我这里好痛。我从没有这么痛过。即便是在我年幼的时候，亲眼看着母妃去世，我也不曾这么痛过。”德阳捂着心脏的位置，再次盈满泪水。
她好似要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借着此事，全部发泄出来。一开始乔烟还出言安慰她几句，最后只能默默陪着她，帮她擦去面上泪水。
第二日，景帝突然召见德阳。德阳忙不迭让人整理仪容，却发现两只眼睛肿成核桃，用多少脂粉都遮不住。顿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昨日便稍微收敛一点了。
后悔也无用了，如今外头日上三竿，宫中一派忙碌，无人得空。德阳很想称病，但太医昨日才来请过平安脉，德阳只好顶着两个肿眼泡，硬着头皮去见景帝。
果不其然左贵妃也在，在这后宫之中，德阳最讨厌的女人，是左贵妃，最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然而，不想什么，偏来什么。
刚行礼完毕，左贵妃就一脸惊讶的说：“诶呀，德阳郡主这是怎么了？两眼肿成这样，是被谁欺负了？”
景帝闻言也将目光投到德阳脸上，不悦道：“听闻你昨天召见了司徒黎？可是他对你说了什么？”竟是一副要问罪的样子。
德阳清楚景帝并非是真的要为她出气，只是她哭成这样，终究有损皇家威严。于是赶忙解释道：“只是昨日摔碎了一样心爱的首饰，一时想不开，就哭了会儿。谁知道眼睛就肿成这样了。”
景帝闻言面上稍微缓和了些：“一件首饰，也值得你哭成这样。你一个郡主，要什么没有，因一件首饰哭成这样，有失皇家颜面，下次莫要再犯了。”
“是。”
左贵妃勾了勾唇，道：“陛下，今日叫德阳郡主来，可是为了商量婚期的事情呢。”
“不错。朕把时间定在下月初五，你觉得如何，德阳？”这回景帝好歹问了德阳的意见。
德阳一愣，本来觉得这件事有转圜的余地，她也就一直没在意婚期，谁知道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她扯了扯嘴角，说：“父皇，我还不想那么快嫁人。”
“胡闹！你已到了出阁的年纪，我念你心悦那司徒黎，才帮你做主赐婚，如今你说不想嫁，将皇室威严置于何地！”
偌大的殿宇之中，回荡着景帝充斥怒气的声音。德阳心头一颤，她来之前未想到景帝会发这么大脾气，以往她惯会讨好卖乖，景帝对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甚为宽容。
直到此刻，德阳才知道，自己的想法较之皇室脸面，一文不值。
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浓浓的悲哀，眼睛却倔强的没有掉下眼泪。兴许德阳早就明白了，在这宫里，永远不指望对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即便对方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也一样。
景帝见德阳一直垂头不语，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甩甩袖子，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朕马上拟旨，在那之前，你就好生呆在宫里备嫁。你召见司徒黎也无妨，只是莫要在人前丢了皇室的威严。”
德阳还能说什么呢？想必她被叫过来，根本就无人听取她的意见。德阳丝毫不怀疑，把婚期定在下个月的事情，是左贵妃出的主意。
她离开时左贵妃那副得意的表情，直让德阳一阵恶寒。她甚至怀疑，外界的那些传闻，就是左贵妃传出去的。可是想想也不对，她一个深宫妇人，手如何伸到宫外去？
除非，里应外合。
德阳平日里不关心政事，但此时想到这些东西，却忍不住脊背发凉。左贵妃的手都已经伸得这么长了，现在是插手她的婚事，那以后呢......会不会插手朝中政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德阳深深蹙眉。光是她自己想想，起不了什么作用，要知道景帝现在对左贵妃的信任，已经达到了何种地步。连带着左将军，也备受信任。
心里生了别样的想法，德阳却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隐隐觉得，不久之后，会有大事要发生。她最多只能想到这里了，更往深的地方想，不仅会吓着她自己，更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她恐怕自身难保。
在宫里生活多年，导致德阳萌生了危机意识。然而眼下她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只能怀着一种隐秘的不甘，静观其变。
隔日，颁布着婚期的圣旨传到了司徒家。
在外人看来，一切已成定局。这司徒家的大公子，可真是好大的福气，先娶了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徐思雨，后又娶了德阳郡主。
如此一来，司徒黎的身份水涨船高，由商入官，可就不是什么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