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身体不好，白素很少带着她去人多的地方，今天是个例外，因为在平安夜的时候，她已经答应要带小家伙出来，这一点上，不能失信于孩子。
小家伙难得出门一趟，又是这种喧嚣的闹市，瞧见什么都稀奇，口罩上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乌亮乌亮的，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高歌走到摊位上，买了一根冰糖葫芦，走过来递给囡囡。
小姑娘想伸手去接，却又有点顾忌，偷偷看了一眼白素。
白素微微一笑，低声道，"喜欢就接受，不喜欢要学会拒绝。"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伸手接了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害羞的缩进保姆的怀里。
"不客气。"
高歌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远处，一阵锣鼓声传来，街上行人纷纷让开道路。伴随着锣鼓声，舞狮队的人马，跃然映入眼帘。
远离城市的喧嚣，在这里，似乎找回了童年时候欢快的时光。高歌觉得整颗心都变得年轻起来。
囡囡抵抗力差，所以她们就没往人群里凑，远远的，追了半路，随后一路看一路玩，往福安寺走去。
福安寺的门口，左右各栽种了两个菩提树，寺庙香火旺盛，似乎连带着这两颗菩提也跟着收到荫庇一样，两棵相对而生，枝繁叶茂，层层交叠，遮天蔽日，犹如一道屏障将寺庙掩藏在菩提之后。
入了寺门，视野豁然开朗。沿路到大殿点满了两排红色的灯笼，长长延伸下去。
善男信女在殿外殿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巨大的香炉在燃着青烟，随风散落在空气中。
白素将囡囡从保姆手里接过来，温声道，"你休息一下，待会儿烧完香，我们就回。"
打发走保姆，白素才将囡囡放下来，扭头问高歌，"你要进去吗？"
高歌耸耸肩，"看看呗。"
殿外人众多，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排到她们，她们伸手，又是一长串的队伍。
高歌在捐了香油钱，接过小沙弥递来的香，捧在手里，对着面前的佛像，随意的拜了三拜，将香递给小沙弥，对方接过来插进香炉里。
等她回过头的时候，白素还拿着香跪在那里，双双合十，虔诚的祷告。
囡囡乖乖的站在旁边，等着白素。这一幕，莫名的让她有些心酸。
"我可以许三个愿望吗？"
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稚嫩的嗓音，高歌动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
大殿另一边，司徒琳穿着一件粉白色的毛绒外套。顶着一顶时尚的鸭舌帽，手里拿着香，在对旁边的小沙弥撒娇。
她身侧，一边站在许安颜，另一边站在慕云泽。
看得出来，他们是特地陪着司徒琳来这里的，和谐的一家人，没毛病。
高歌想扯一下唇角，装作不在意，但是坐起来，却困难难很多，甚至视线，都有限移不动。
白素起身的时候，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说着。顺着高歌的视线望过去，瞧见那三个人，也是一怔。
白素看过去的时候，慕云泽就察觉了这边的视线，随着望过来。看见白素，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认出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是高歌，他蹙着没，隔空跟她眼神交汇。
白素握住囡囡的小手，回过头道，"我要问镜弦大师一些问题，一会儿寺外见。"
"等等，"高歌唤住她，抿了一下嘴唇，"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说着，别开脸，不再去看慕云泽的表情，跟白素一道离开大殿。
慕云泽想拿手机给高歌发条短信，一摸口袋，发现手机忘拿了。
他拧了拧眉，在司徒琳叫他跪拜的时候，开口道，"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儿外面见。"
说完不等司徒琳说话，就先离开了。
镜弦是福安寺的主持，按韩妈妈的话说，就是得道高人，高不高人白素不知道。但是的确能给人指点迷津。
高僧的禅房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一个沙弥，见她们过来，便拦在跟前，"阿弥陀佛。施主，主持正在闭关，今晚不见客。"
白素一怔，虔诚的跟沙弥摆了一下，"我与镜弦长老数日前已约好，还请小师傅，进去通报一声。"
小沙弥为难起来。
"清顺，请白施主进来。"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厚重的声音，小沙弥一听，这才放行。
高歌跟着白素。一路进了禅房。
进去之后才发现不是禅房，而是收容历代主持排位的祠堂。
一个身披袈裟的耄耋老人，坐在莲花垫上打坐，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只道，"白施主，你可想好了？"
白素恭敬的朝对方摆了摆，温声道，"镜弦大师。请为我解惑。"
主持站起身，转过头，一双沧桑的眼眸，闪烁着睿智的光泽。
"这次，你问什么？"
白素轻轻拉了一下。将囡囡拉到身前，"我想问，我女儿。"
主持看了一眼，缓缓道，"尽人事而后知天命。凡事莫过强求。"
白素脸色惨白的笑了下，"大师参破红尘，大志于胸，我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做到不强求？"
主持面色温和。"人之所以会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想明白自己该做的，你的痛苦，自然会消失。"
白素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多谢大师。"
"我也能问个问题吗？"
等二人谈话结束，高歌才插了句嘴。
主持扭头望向高歌，慧眼如炬，而后，微微一笑道，"施主要问什么？"
高歌耸耸肩，"感情，事业，两个都说说吧。"
主持轻笑，"切莫贪心。"
高歌咬了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道，"感情吧。"
主持盯着她看了几秒，才道，"偿情。"
"什么？"
高歌没明白。
主持拨着佛珠，不紧不慢道，"因果循环，情债情偿，否则终成孽缘。"
高歌怔了怔，"那谁是我的孽缘？"
主持摇头，淡笑，"佛曰不可说。"
高歌还想说什么，外面小沙弥的声音就传来，"施主，你不能进，施主……"
高歌一回头，就瞧见慕云泽绷着脸，从外面闯进来，看到她轻松了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