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两遍。
每一遍，叶绾绾都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事实上，即便他不说，她心中也是知道的，他不会管她，只因……比起王图大业，她太渺小了，渺小到不值一提。
“……”可封尧未曾回应，他一手死死扣着峭壁的缝隙，指尖泛白，神色紧绷。
叶绾绾被他拉着，身子随着寒风摇摇欲坠。
那个平台已经彻底消失了，二人便直直的悬挂在这峭壁之上。
封尧眯眼打量着头顶山崖上的境况，他二人离着崖顶不过一掌之隔罢了，若是他自己，借力便足够攀爬上去。
垂首，望了一眼自己手下紧紧攥着的女人，只能看见她头顶一个孤零零的旋，薄唇微抿：“还能不能用力？”他沉声问道。
叶绾绾轻怔抬头：“什么？”
“还能不能用力。”封尧复又道了一遍，“踩着峭壁，抓着我的手臂，往上爬两步，搂住我的腰。”
叶绾绾一滞，抬头看了眼面前平滑的峭壁，以及他方才已被峭壁擦伤的手臂，不自觉便朝着山崖下方望了一眼。
云雾缭绕，看的她一阵头晕。
“不准看下面！”封尧声音陡然凌厉。
叶绾绾睫毛轻轻颤了颤：“你会承受不住的，”她道，“你只会被我抓下去，和我一起葬身山崖。”
“……”这一次，封尧未曾言语。
“封尧，你能跳下来救我，我心中已然十分感激，”叶绾绾笑了笑，“我知道，若只是你一人，你定能有法子上去。”
封尧猛地恼怒下来，声音低沉：“如今不许说这些废话……”
话未说完，便已经停下。
叶绾绾……一手轻轻拽下了青丝上的银簪，簪尖锋利，而她，长发被寒风吹散，飞舞着，竟……有几分决绝之美。
封尧望着她，心底陡然升起一丝惶恐：“叶绾绾，你要做什么！”他问道，咬牙切齿。
叶绾绾没有应，只是觉得……命运当真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前世，她用簪子刺伤了封尧，被打入冷院郁郁而终，今生……竟还要因着这个簪子。
“封尧，不要忘了你曾答应我的。”叶绾绾眯眼笑了出来，“在你有生之年，保叶家安生。”
话落，攥着手中银簪，重重刺向封尧抓着自己的手背。
“叶绾绾！”封尧语调凌厉，尾声竟填了几分嘶哑。
叶绾绾半眯着眼睛，只等着他吃痛后松开自己的手，迎接坠崖的瞬间。
可是没有。
她愣愣抬头，封尧脸色发白望着她，近乎睚眦目裂：“叶绾绾，若能上去，本王定不轻饶你！”他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叶绾绾没有言语，只呆呆望着他的手背，那里正流着血，应该很痛吧，可是为何……他仍旧不放手？
固执的仿佛抓着很重要的东西似的。
是她吗？她很重要？
原本以为不会再跳动的心口处，突然像是有什么在一点点变得温热起来，冲向了她的眼眶。
“封尧……”她低低唤着他。
封尧手上却猛地用力，微微晃着，而后蓦然抬手，将她甩到自己腰身处。
“抱住。”他厉声道着。
叶绾绾再无反应，只怔怔随着他的声音抱住他的腰身，还能嗅到淡淡的檀香。
封尧似乎仍在想着法子，长久一动未动。
手臂上，蓦然滴下一滴红。
叶绾绾看着自己的手臂，下瞬猛地想到什么，抬头望去，封尧抓着峭壁缝隙的手，鲜血正顺着流了下来。
他……两手都添了新伤。
“封尧……”她唤着他。
“闭嘴。”封尧想也未想，直接朝她道着，“叶绾绾，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怕我忍不住将你扔下去！”
可说着扔她，手背上揽着她的那只手却越发大力了。
不知多久，封尧的脚终于在峭壁上找到了一处借力点，他踩在其上，缓了口气后，垂首看着抱着自己腰身再静默不语的女人：“一会儿抓到崖顶的石头便拼命往上爬，再有下次，我定不会管……”
话到此处，却停住了。许是想到自己上次的这番话已经食言，封尧脸色阴沉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用力，脚踩着峭壁的石缝，竟真的慢慢往上攀爬起来。
叶绾绾仰头，甚至能听见封尧粗重的呼吸声，看着崖顶距离她越发的近。
眼见她伸手便能够到崖顶的巨石了，二人的身躯却猛地往下一坠。
封尧闷哼一声，额角冷汗瞬间冒出，与此同时，他却已飞快用力，将怀中女人往上推了一把：“抓住！”
叶绾绾几乎立刻伸手，抓住了崖顶的石缝。
所承受的重量少了许多，封尧下坠的身子堪堪停下。
“你怎么样？”叶绾绾飞快回首问道。
封尧却始终一言未发，一手死死托着她的腰身，厉声道：“往上爬。”
叶绾绾轻怔，最终还是扣紧了石缝，顺着他的力道，一步步朝着崖顶爬着，每一步，她似乎都能察觉到身后大手在细微颤抖着。
可她不敢想，只敢强忍着往上爬。
当双膝跪在崖顶的巨石上时，她几乎立刻瘫软在地，可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匆忙回首。
却只听见身后闷哼一声，封尧扣着石缝的手猛地一松，整个人便要坠下山崖。
叶绾绾心中一痛，飞快上前，稳住了他抓紧石缝的手；“把另一只手给我。”她飞快道着。
封尧抬头，而后轻怔住。
她已披头散发，满头青丝被风吹得凌乱，眼圈通红，像是……哭过一般。她的身后云雾缭绕，此刻她正对他伸出手，好似……救赎。
最终，将手递给了她，看着她憋红了脸的想要将他拉上去。
封尧轻吸一口气，缓了缓力道，抓紧她的手，脚在石壁上登了一下，用尽全力飞身而起。
当叶绾绾看见眼前一袭白衣的男子跃起时，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来的惶恐与委屈还没酝酿而起，那袭白影便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封尧……便这般颓然无力的压在她身上，呼吸依旧粗重，整个人像是耗尽全部心力一般。
叶绾绾轻怔，许久，伸手，扶上了男人的腰身……